是夜,月黑风高。
皇帝因为心头有事,所以并没有去找嫔妃,而是独自在勤政殿安寝。
“皇上,皇上,您快醒醒!宫里走水了!”一声尖利的喊叫打破了他寝室的安宁。
他好不容易才入梦,突然惊醒,却是怒气冲冲。
“谁在那里喧哗?龙隐卫,把人给我拿下!”他披衣起身,然后隔着门喝道。
大殿的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无尽的寒气一下子涌了进来,皇帝身上尚且只着中衣,肩上披了一件袍子,一下子接触到外面涌进来的冷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后再次忍不住怒喝一声:“什么人在此造次?”
回答他的是齐刷刷的甲胄之声,还有兵器触地的声音。他的心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沉,不会吧?不会今夜就有人逼宫吧?
“皇兄,可曾穿戴齐整了?”瑞亲王熟悉的声音传到皇帝耳朵里的时候,让他一个人一下子如坠冰窟。
他让他穿戴整齐,这里面的寓意,无需多想,他都已经意识到了。
他当然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只是他的两只手抖的厉害,哆哆嗦嗦地,怎么也扣不上衣服的搭扣。
“皇上,让老奴来伺候您!”他的贴身太监德公公此刻抖抖索索地凑到了近前。
他显然也是被吓懵了。不过他还算反应快的。
两个人七手八脚,终于穿好了龙袍,他想要像平时一样,威严地走出去,在大殿里看看瑞亲王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却到底还是在迈开腿的时候,忽然脚底下一软,然后整个人就栽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觉得手软脚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起身。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神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他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叫喊:“皇上殡天了!”然后他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有劳德公公了!”瑞亲王看着躺在床上,面目安详的皇帝,对着跪在地上垂泪的德公公点了点头。
德公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发黄的纸张:“瑞亲王殿下,这个是先帝爷的手谕!老奴放在身上很多年了。”
瑞亲王双手接过然后打开,待看清楚了上面居然果然是先帝的笔迹,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等到他再看清楚上面的字写得是什么意思之后,一双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德公公,你再帮我看一眼,这个字,到底是端还是瑞?”瑞亲王忍不住问道。
他看到了那明黄的纸上有些发焉的字迹,“传位于皇三子瑞王……”
“瑞亲王殿下,您不就是皇三子么?”德公公小声说道。
瑞亲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初的兄弟排行,吴王最大,现在的皇帝老二,自己可不就是行三么?端王是老四。如果是端王,那么前面断然不会有皇三子这几个字。
“这个,是先帝什么时候写的?”瑞亲王忍不住震惊。
当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可以越过大哥,二哥继位。
先帝病重,一直都是母后亲自侍疾,后来驾崩,母后亲口传先帝遗言,传位于二哥,他也从来未有疑意。
他们兄弟三人本来都是嫡出,本着立嫡立长的原则,父皇当年既然废了大哥,那么接下来二哥为长,自然是他了。
谁知道居然父皇居然还有这么一封遗诏!
“这封遗诏,是先帝尚且清醒的时候写下的。他命老奴将它藏好,说是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到。只是后来先帝病重,老奴一直都没有再能够靠近他左右,他留下了遗言,老奴就再也不敢将这张遗诏拿出来了。”德公公说的是实情。
瑞亲王知道,当年父皇病重,母后生怕再出一个端王事件,便把持了后宫,除了她还有二哥和自己,谁都不准踏入父皇的寝宫半步。
德公公当年应该是父皇身边服侍的人,但是也因为母后的猜忌,并不能再接近父皇一步。
后来二哥继位,为了表明他的名正言顺,特意重用父皇身边的人,德公公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又受到了重用。
现在他手中有传国玉玺,又有这张遗诏,继位可以算是名正言顺了!
这一张遗诏,解决了他很多的难题。
他看了一眼德公公,收好那张遗诏,对德公公说道:“有劳公公了。接下来皇上的后事,还要公公协同礼部去办。”
“是!”德公公点头,他听出了瑞亲王话里的意思。
他现在是皇帝的身边人,皇帝深夜驾崩,瑞亲王深夜闯宫,都必须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全都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从交出了那张视为保命符的遗诏之后,就知道自己现在一只脚踩在悬崖之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但是经历过了两代君王,他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自是知道该如何避免行差踏错。
皇帝驾崩,自然惊动了宫中的龙隐卫。
不过他们在看到瑞亲王亮出的传国玉玺之后,就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表示了对他的认同。
龙隐卫,向来只认传国玉玺。只守护帝国的继承人。
当年传国玉玺迷一般的失踪,皇帝是明面上的继承人。所以,龙隐卫在守护皇帝的同时,也一直在暗中查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么重要的传国玉玺,居然会在一个流浪儿手里。
苏墨当年遇到苏烟冷的时候,他正在四处流浪。而那枚传国玉玺,被他在外面裹了一层泥,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玩的泥巴团子。苏墨当年看苏烟冷把那个泥巴团子玩的爱不释手,还有好几次让他把它丢掉。
只是苏烟冷虽然很乖,但是在这件事上却很执着。非要天天带着那泥巴团子玩不可。苏墨见改不掉他的这个臭毛病,时间长了也懒得理会了。
因此,这传国玉玺才可以全须全尾得在苏烟冷手中得以保存。
待到苏烟冷跟着苏墨时日久了,他便直接把传国玉玺拿来捣药了,竟然用起来也很顺手。
本来皇帝要是不做出那么多昏庸的决定,苏烟冷肯定不会再把这个传国玉玺拿出来了。
只要世道太平,谁做皇帝不是做?
但是既然那个做皇帝的人不称职,他当然也不能容忍他继续在上面胡乱指手画脚,弄的民不聊生。
因此苏烟冷在太医院的章院正要烧了济仁堂的时候,愤然拿出了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