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哥,你就……”护卫面带难色,想拦又不敢拦。
“哼。”朱勤不屑地冷哼一声,跟着常云夕直接迈进了房门。
书房中一片昏暗,四面窗上的帘子都被拉下来,密不透风地遮住了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黑漆漆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四处弥漫着一种与世隔绝的阴沉气息。
常俭正襟危坐于正对着房门的交椅之上,昨日还一片乌黑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变得花白,脸上也凭空生出了许多皱纹,常云夕几乎没有认出他是谁。
“坐吧。”听到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常俭慢慢地睁开眼,“这次带着朱勤来,莫不是要取我这条性命?”
“我和你不一样,不喜欢……不喜欢滥杀无辜。”话说到一半时常云夕竟哽咽起来,她忍住心中的阵阵疼痛,继续说道:“这次回来,只想问你几件事。”
“有什么疑惑就问吧。”常俭苦笑起来,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笑声,反倒更像是垂死病人的呻吟。“反正我也命不久矣,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了。”
“你不会死,他们不敢对你动手。”朱勤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呵……”常俭将浑浊的目光移向朱勤,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朱勤,你觉得我现在与行尸走肉何异?”
“……常俭,你本不该落到这步田地的。”朱勤认真地说,“倘若当初你下定决心,我自会取他性命,只是你不敢。”
“没错,我不敢。”常俭答道,“如果我有杀敬崇山的魄力,也确实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玉贞也可能不会死。只可惜啊……我常俭没那个本事。”
说罢,常俭住着椅子把手颤巍巍地站起身,“丫头,有什么想问的你就快问吧,趁我还有些气力回答你。”
“你……”见到这样的常俭,云夕的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你还记得……还记得娘吗?”
“记得……”常俭似乎早已料到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惊讶,反而抬眼望向常云夕和朱勤身后的房门,仿佛正在了望远方的美景,“她喜欢诗书,喜欢琴曲,更喜欢看我算账、听我唱曲儿。丫头,你的名字也是她给你取得。”
“我知道……‘临玩忽云夕,杜鹃夜鸣悲。怀君芳岁歇,庭树落红滋’……娘她,她担心……担心自己身体弱,以后可能看不到……”说到这里,常云夕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看不到我长大成人,所以才……”
“我正欲赏玩这番美好景象,却突然云满夕日,杜鹃悲啼。眼看春天将要逝去,待到庭院红花落尽,只怕会更加怀念你……”常俭轻声念道,“丫头,这是她最喜欢的诗,送给你做了名字。”
“……”常云夕哭得一塌糊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敬崇山靠近我们?!”
“因为他……他告诉我血染江冰,就可以救玉贞的命。”常俭也两眼泪流,哽咽地说道,“可我下不去手,只好让他……若早知道他是如此贼人,只恨当初没将这个畜生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最后一个字,常俭猛地咳了一声,从嘴角溢出一道鲜血。朱勤见状慌忙上前,将手放在朱勤胸口轻轻一按,立刻平息了常俭的伤势。
常俭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轻轻推开朱勤走到常云夕面前,“丫头……你还有什么,咳咳,还有什么要问吗?”
“这些年来……”常云夕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些年来,你和敬崇山究竟……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