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叫陈碧桥,我俩从小就认识,住一个村的,她在村头,我在村尾,我比她大八岁,我们那边挺穷的,是你想象不到的穷,一年到头连电都通不上,说停就停,我妈肺癌死的,就因为镇上医院设施不够,医生水平也不行,虽然说比村里的卫生院强,但和大城市的三甲医院根本比不了,我眼睁睁看着她咽气的,也许别人觉得我是个特别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男人,但我非常孝顺,我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第一个想到我父母,我在村里孝顺爹妈无人不知,你们说,当我母亲是以这样方式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多么无助你们知道吗?”
三哥捂着额头,他双肩在颤动,“后来没半年,我父亲查出肝脏硬化,后来转了肝癌,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你们知道怎么去世的吗?是大城市医院里的大夫因为钱不够见死不救的!我记得那个大雨夜,我找村里挨家挨户央求借钱,还卖了家里的牛羊和猪,最后凑了五千块钱,我用平板车推着我父亲到了附近一座大城市,在中心医院,我连饭都不敢吃,我一分钱都没动,大夫说至少要两万块,还不算住院费,只是手术费和医药费,主刀大夫还要红包,不给就不好好给你做,伤口不缝好了,让你感几次染,铁打的也受不住,那时候我只知道生孩的产妇要给红包,沾沾喜气,没想到是个手术就要,那年我才十八岁,我就彻彻底底体验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我和陈皎自此对望一眼,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三哥说的这年代,大约在八十年代末,那时候人们还没现在这么精明算计,坏的彻底,本身比较单纯,却也有太多狼心狗肺的人,大部分医生大夫都是白衣天使,这不假,可现在越来越多的白衣天使变成了黑心肝,病人手术看病递红包成了一种趋势,不给就对你不上心,谁愿意看病还留个后顾之忧呢?所以只好勒紧了裤腰带挤出来那点红包钱,少了大夫看不起,多了自己吃不消,这二三十年的发展,看病已经不只是贵了,还让人寒心。
一个才刚成年,大部分还在高中校园内上学在温室内成长的年纪,却已经眼睁睁因为社会的冷漠和人性的扭曲而失去了父母双亲,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做到不扭曲,不疯狂,不怨恨。
人之初,性本善。
我办案和辩护的原理,大多是在考虑这一点。
很多情况下,人没有好坏之分,好人不会完全从头到尾都好,但坏人也不是一辈子就没做过好事,许多在人民国家危难时期捐款的还有小偷和骗子,也有曾经前科累累洗心革面的人,但好人就一定会在这个关头出一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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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和官员,还有老板和富二代,本质意义上,他们给人的面孔都是白的,是好的,是正面的,但他们的奢侈生活和本身对于这个社会的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许多人就是这样被逼急的。
当我们质疑别人人性的扭曲,却要在这时候权衡一下社会大背景,它是否给了人太多无情冷漠的一面,才将这性本善的造物主的产物变成了一个麻木的阴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