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年前白沐瑾被削去法力，贬下凡尘，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踏上这片万千修仙者向往的神圣之地。

哪怕脚下是实实在在的地面，白沐瑾也仿佛跟做梦一般觉得不真实。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走，抬手轻轻抚摸着这扇守护了天界上万年之久，见证了无数辉煌事迹的石门。

白沐瑾憧憬的目光上移，忽然注意到了刻在南天门上的一行字体，笔锋凌厉，仿佛含有滔天怒火，笔笔入石三分，不知是何人所刻。

钟离玖渊一转身，就见白沐瑾抬着头在看刻在南天门上的那行字，他走过去，叫了白沐瑾一声：“哥哥”

白沐瑾还没来得及看完那门上刻着什么，就被忽然出声的钟离玖渊转移开了注意力。

钟离玖渊走过来，有意无意的拉着白沐瑾往前走了走：“这天界的无垢池可观天下事，我们先去那里寻找当年的真相”

“哦，好”白沐瑾被钟离玖渊拉着，跟着他往前走了走，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石门上未看完的字。

上面写着：

众人欺他辱他恨他，将他一脚踩入泥潭，想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我只需一人，光是靠宠，也能把他宠成金枝玉叶，天之骄子！

白沐瑾在心里将那句“可我只需一人”反复读了两三遍，总觉得这句话不完整，那个我字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名。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白沐瑾收回目光，专注跟着钟离玖渊往无垢池那边走去。

而在白沐瑾转过头去之后，那刻在南天门上的语句忽然变了，中间多了四个字。

钟离玖渊来过无垢池不止一次，对路线非常熟悉，两人将路上遇到的几个天兵解决掉，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潜进了无垢池里。

无垢池水清澈见底，犹如明镜，水下可纳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白沐瑾站在水边探头往水里望了望，却并未看见什么变化。

“阿离，这无垢池水真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钟离玖渊道：“只是我曾用溯回镜探查过十年前的赵氏惨案，可是失效了，溯回镜遭到了厉害的法术干扰，从那时起我就怀疑这脏惨案不简单”

白沐瑾惊愕的看着他：“你探查过？”

钟离玖渊点了点头，他将手中一面极小的镜子抛入无垢池中，只见水面平静了一会儿，忽然金光四射，整个无垢池湖面都发生了变化。

“哥哥，我要开始施法了，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刺激太强的画面可能无法避免，你……准备好了吗？”

白沐瑾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能承受，开始吧”

钟离玖渊在身前结出一个法印，抛入水中的溯回镜忽然飞出水面，悬浮在半空中，随着注入镜中的无垢池水一点点变大。

镜子里的画面随着一圈圈波漾开来的涟漪慢慢显现，幻化出一片阴森诡异的深林。

白沐瑾觉得这片深林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这片林子正是他斩杀那只浊煞的地方！

十年前白沐瑾刚飞升那会儿，人间声名鹊起，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刚飞升成仙的，都得向诸神证明自己的实力。

那时正巧有传闻说人间有鬼祟为害百姓，而且是只挺厉害的家伙，于是天帝便将白沐瑾派了下凡，为百姓除害。

溯回镜中为何会显现出这一幕？

镜中一道人影闪过白沐瑾知道那人正是自己，画面很快转到他与浊煞交手的地方，当时那只浊煞有千年修为，对付起来十分吃力，白沐瑾不眠不休与它大战了三天三夜才将其击杀。

人间三天，天上不过几个时辰，可斩杀那只浊煞后白沐瑾并未立即返回天界邀功，至于为什么没回去，只有白沐瑾最清楚。

因为他在附近发现了魔气。

画面中白沐瑾将浊煞斩杀剑下后就精疲力竭的半跪在了地上，当时白沐瑾没察觉，如今他以第三人视角去仔细看，却发现那时的自己有些不对劲。

钟离玖渊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将镜中的画面暂停，将画面中白沐瑾当时的神情放大，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你当时可有感到身体不舒服？”

“当时……？”白沐瑾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刚才画面中的异常又无法解释，想不出来，白沐瑾毫无结果的摇了摇头。

钟离玖渊将暂停的画面继续。

白沐瑾待身体的不适好转些，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林中某一处，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画面转向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宏伟宗门，随着镜头不断推进，门牌匾上涂着金漆的赵氏两个鎏金大字格外显眼。

白沐瑾手持宝剑，站在了赵氏大门外。

看到这里，白沐瑾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赵氏？我去那里做什么？”

闻言，钟离玖渊道：“哥哥不知道自己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啊……”白沐瑾愣愣的摇了摇头，他动作忽然一僵，眉头越皱越深，他的头突然好疼。

“哥哥，你怎么了？！”

“我……我的头突然好疼……！”脑海中突然飞快闪过什么，白沐瑾努力去抓，像是一段记忆，那记忆来得太过突兀，与他原本的记忆显得格格不入。

两段不一样的记忆相互冲突，导致白沐瑾的大脑无法做出判断，这才引起了头疼。

白沐瑾猛地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的往后退去，他捂住了脑袋：“我……我当时不是要去除魔的吗……我去赵氏做什么……？！”

钟离玖渊觉得白沐瑾有些不对劲，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便让体内的白龙给白沐瑾检查了一番。

钟离玖渊在心里问：“如何？”

白龙沉吟片刻后，道：“……并无异常”

钟离玖渊疑惑道：“没有异常那他为什么会痛苦成这样？”

不待白龙说话，钟离玖渊忽然目光一凛，溯回镜中的画面忽然消失了，悬浮在空中的宝镜一点点缩小回到了钟离玖渊手中。

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却极具威慑力的声音：“沐瑾，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若不是本座感应到了无垢池的异样，来看了一眼，还不知道是你来了呢”

白沐瑾放下捂着脑袋的手，看着缓缓落地的男子，往前走了走，弯下腰要行礼：“罪臣……白沐瑾见过天帝陛下……”

“哥哥，他不配你拜！”钟离玖渊将弯下腰去的白沐瑾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天帝老儿，我没去找你，你自己反倒先送上门来了，是真怕我妖族起兵天界吗？”

听出对方话里的挑衅意味，天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钟离玖渊，你三番两次不把本座放在眼里，这次你既来了，就别想回去！”

面对天帝的威胁，钟离玖渊毫不胆怯，他不屑的笑了笑：“谁生谁死还未可知呢，十年前我能毁你半个天界，十年后也能让这天界易主！”

“你大可一试！”

两方火药味十足，一点就能立刻燃起，被钟离玖渊护在身后的白沐瑾忽然出声道：“陛下，我有一事想问”

天帝转过目光看向从钟离玖渊身后走出来的白沐瑾，笑容微冷：“哦？你要问我什么？”

白沐瑾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十年前那桩赵氏惨案，是否另有隐情？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被人攥改？”

闻言，钟离玖渊惊愕的看向白沐瑾：“记忆攥改？”

白沐瑾紧紧盯着前面的九五至尊，不放过那张脸上的任何微妙变化，可是天帝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镇静，镇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刚才，白沐瑾的一段记忆发生了改变，那段被改变的记忆正是促使他问出这句话的原因。

十年前他斩杀的那些魔物是假的，有人蛊惑了他的神智，等他恢复意识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