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熹正出着神,一股强烈的魔息突然直冲九霄,水深渊上空一个星葵花状的法阵转瞬即逝。
旁人或许不清楚那是什么,身为大祭司的海熹却再清楚不过。
那是以身为祭才会出现的祭祀法阵,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海冥尊以身祭阵了,他把自己献祭给了魔神?!
飘散的光尘并未消失,而是化作汩汩灵流尽数涌向了空中的魔神,被其尽数吸收。
钟离玖渊将白沐瑾紧紧护在怀里,抱着他躲开狠狠砸下来的庞然大物。
强大的魔息震塌了身后的百层长阶,坍塌的废墟坠入深渊,彻底断了去路。
白沐瑾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深渊,又转回去看着不断逼近的魔兽,心中飞快思考着对策。
他忽然灵光一闪,对钟离玖渊道:“阿离,既然浊煞对我们身上的气息感兴趣,我来负责引开它,你寻找机会攻击它的要害”
钟离玖渊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了:“不行!你没有法力自身难保,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不允许!”
白沐瑾愣了一下。
锋利的巨爪闪着寒芒袭来,钟离玖渊眼疾手快,再次身形矫捷避开。
白沐瑾在躲闪中回过神来:“我轻功好,没有法力也一样能逃命,我答应你,绝对不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钟离玖渊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白沐瑾被他看得心虚,借着重新落地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掩饰般虚虚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钟离玖渊半响才道:“……好,若是哥哥食言,可是要受罚的”
白沐瑾放下手:“不是还有这件宝衣会保护我吗,放心吧”
说罢,白沐瑾绕到魔兽后面,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精准无比的砸在了那魔兽头上,挑衅道:“你不是想吃了我吗?过来抓我啊!”
那魔兽被白沐瑾的挑衅激怒,果然去追白沐瑾了。
白沐瑾虽有轻功在身,没有法力却不能飞,只能在地上跑,但索性圣坛够大,被魔兽破坏后到处都是碎石废墟,能躲藏的地方多且不易被发现,魔兽身形庞大反倒在这里成了自身的劣势。
白沐瑾背靠一块巨石后面,正跟那魔兽玩着捉迷藏,而为避免那魔兽失去耐心转而攻击钟离玖渊,白沐瑾时不时会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然后又在魔兽发现一爪拍来之际转向别处。
这边魔兽的注意力完全被白沐瑾吸引,并未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它身后的钟离玖渊。
两人遥遥相望一眼,都彼此心有灵犀,然而两人不知,他们这一眼引起了魔兽的警惕,但它并未打草惊蛇,而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专心致志的寻找猎物。
锋利的匕首在面前慢慢浮起,注入的灵力太过强大而散发着耀眼灵光,钟离玖渊弹指一挥,匕首便势如破竹般冲了出去。
这一刀,足以贯穿魔兽整个身体。
异象陡生!
白沐瑾的位置精准无误的暴露在了魔兽眼中,甚至被他彻底锁死,而与此同时,钟离玖渊放出匕首后猛觉后背一凉,对危险的直觉令他迅速反应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条隐身巨蟒露出尖锐獠牙,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臂上,森白的獠牙贯穿了整条手臂。
白沐瑾猛然瞪大眼睛:“阿离——!”
钟离玖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咒骂了一句可恶,匕首一击落空后迅速折返,回到了钟离玖渊手中。
他握住匕首朝面前的蛇首狠狠扎下,强大的灵力一股脑灌入,那蟒蛇竟然被磅礴灵力生生撑爆了脑袋,粉身碎骨。
被獠牙贯穿的手臂无力垂下,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淌,钟离玖渊却只是草草用灵力止住了血。
白沐瑾原本有节奏的计划全被突生的异象打乱,钟离玖渊的伤势有多严重白沐瑾亲眼所见,他一时分心,给了魔兽得逞的机会,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锋利的魔爪袭来,他却忘了躲,一心只想着钟离玖渊被獠牙贯穿的手臂,他想跑到钟离玖渊身边,想查看他的伤势,又怕把魔兽引过去,给他增加负担。
白沐瑾忽然止住了脚步,他不能过去,他一旦过去了,阿离会被他连累的。
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白沐瑾纵身一跳,险险避开了这一击,却听撕啦一声,锋利的爪子划破了衣摆。
白沐瑾不知道这件宝衣还有没有效果,但此时他无暇顾及那么多,灵魅的鲜血气味吸引了魔兽的注意力,钟离玖渊捂着受伤的左手,脸色苍白的半跪在地上,他身下已是一潭血泊。
他抬头看向逼近的魔兽,袖中的匕首蓄势待发,只消那家伙张开血盆大口吃他,他便掷出匕首,从咽喉处解决它。
一道白影突然窜出,抱着他滚了出去,躲开了咬下来的那张血盆大口。
钟离玖渊整个人被护在怀里好好的,没有受一点儿伤也没有弄脏哪里,他抬起头,看见面前满脸灰尘的白沐瑾,愕然出声:“哥哥?”
白沐瑾没时间回应他,再次抱起钟离玖渊避开了魔兽的血盆大口,使尽浑身解数朝远处一块浮石上面跳了过去。
稳稳落地后,白沐瑾将钟离玖渊放了下来,第一时间就去查看钟离玖渊的左臂。
两个血窟窿触目惊心,白沐瑾整颗心脏猛然一窒:“怎么伤得这么重,落下残疾了可怎么办?”
钟离玖渊淡淡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哥哥,死不了的”
当年他为平战乱血战沙场,受过的伤一件比一件严重,好几次险些丧命,这点儿小伤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白沐瑾不这么认为,他不敢想象在身上扎两个窟窿得有多疼,那种滋味他体会过,绝对不好受。
眼前的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一滴滚烫的液体猝不及防滴溅在手背上,如滚烫熔岩,狠狠灼伤了钟离玖渊的心。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
白沐瑾哭了,为了他而哭。
这个念头如魔障般久久盘旋于脑海之中不散,钟离玖渊不顾手臂伤痛,一把将面前忍得呜咽抽泣的人紧紧搂进怀里:“哥哥,别哭”
他哭了?
白沐瑾有些错愕,他抬手触碰脸颊,果然碰到了一手湿润,一时有些恍惚。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已经有多久没哭过了?
白沐瑾记不清了。
他紧紧回抱住钟离玖渊,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里,无声无息,可钟离玖渊却能感觉得到胸口处传来的温热湿润。
白沐瑾在哭,哭得很狼狈。
“哥哥,看着我”钟离玖渊试图将怀里哭泣的人脸抬起来,但白沐瑾不肯,反倒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去。
哭本来就很丢脸,要是被看见他涕泪横飞就更丢脸了。
白沐瑾闷闷出声:“不要,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