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她,厉害着呢!”
“快说来听听…”
“我听说啊,她是金秀莲专门养来伺候这帮达官贵人的,徐炳才原本赎了她做小姨太的,他想入股傅家的面粉厂生意,就把她送去服侍了傅家大公子一段时间…怎料,傅家少奶奶听到风声坐不住了,带着傅夫人连夜从松江府赶来,硬把那姑娘逐了出去…”
“哪是逐走的!”躺在池子里昏昏欲睡的男人,一下就来了精神,立马辩驳道:“傅家借着赈灾稳赚了一把好名声,就想找机会在金陵开办绢丝纱厂,傅大少爷最晓得那娘们厉害的本事…她同穆炎煦在官邸住了好一阵呢,两人也不避讳,堂堂金陵长官在官邸里夜夜笙歌,行着苟且之事…”
“啧啧啧!”众人愤慨怒骂道:“这帮子吃皇粮的,从不管百姓死活,各个过得是活色生香。怪不得都说大清要亡了!”
“皇上啊,老祖宗们啊…快睁眼看看吧…大清真要亡了啊!”
众人皆笑,“你个‘猪大臀’唱得又是那出戏…”
“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也!还当他穆炎煦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官,现在看来,也是个混账东西…”
“要我说啊,他还算是个男人,也不枉那娘们同他风流快活这一场。”
“说是给那娘们留种了,真够猖狂的,他岳父可是梁先生的同僚,连这都不放在眼里…”
“那娘们可真来势啊…”
“百花院出来的嘛,总有套唬男人的本事的。”
嘈杂的谈论声中,一个黑瘦的男人从大池子里出来,裹了毛巾,抽了根竹筹给师傅。
“捏脚!”
澡堂师傅热脸恭迎,让他平躺在浴铺上,擦干脚上的水,见这位客人面生的很,热情的同他唠嗑起来。
“先生之前没来过吧,瞧着您不像本地人啊…”
黑瘦的男人笑道:“那您瞧着我像哪儿人?”
“您一口京片子,是北平来的吧?”
“京油子卫嘴子,我是天津人。”
师傅捏脚的手法娴熟,那人享受地半磕着眼。
“您知道今儿西座里头人的是谁吗?”
黑瘦的男人瞅了眼师傅指的那方向。
西座是三涧池澡堂最高级的包间,享有单独的汤池,有专人提供服务,没点身份地位可是进不去的。
他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他们口里的徐炳才,徐老爷!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最近烦着呢!”
“哦,烦啥?”
师傅看他饶有兴趣的样子,眉飞色舞道:“您可能不知道,徐老爷在我们金陵也是富甲一方的,光姨太太就有好几个,只是嫡出的长子南瓜长在了瓦盆里,实在不成器,只晓得舞弄油墨,听说之前去花柳巷子染上了毛病,在家躺了好一阵了…”
黑瘦的男人扁扁嘴,摇摇头,甚感唏嘘的样子。
“师傅,澡堂子里可有啥吃的?泡了会池子,觉着饿了…”
“有茶水提供,还有煮豆干、煮鸡蛋,您要些啥?”
“烦您来壶茶再加份豆干吧…”
师傅毛巾往肩上一挂,“好嘞!”
顷刻,师傅端了餐盘进来,方才还躺着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他四周寻觅了番,那伙人还都拥在一处,情绪热烈的交流着,就是不见他。
师傅挠了挠后脑勺,嘀咕:“这人是去哪了呢?”
正诧异着,只见西座那头门“嘭”地一开,出来几个人,边跑边高呼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出人命啦!”
听到这声叫喊,汤池的男人们纷纷上岸,裹了块毛巾冲到西座,汤池里瞬间空空荡荡。
穴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热水,一片鲜红染满了西座的汤池,还有股浓浓的腥味,闻着直叫人作呕。
看热闹的人捂住了口鼻,指着泛在汤池里的尸首惊呼道:“这,这不是徐炳才吗?”
徐炳才身边跟着人也进了西座,把他的尸首从池子里拖了出来。
一把短小的匕首正插在他的心口处。
“天呐!出人命啦!”
看够了热闹后,他们也不愿处在血腥味浓重的包间了,推推搡搡着喊道:“快,快去巡捕房报案!”
“听说这个徐炳才得罪了不少革命党人,怕是来寻仇的…”
“这瞧着不像暗杀,怕是早有预谋的。”
捏脚师傅愣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大叫了声:“哎呀!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