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在申可为的全身传导,到了某些要害的部位,就变成了电流,呈点状,零散地散布着,给人一星点一星点的刺激。
敏感的肌肉,因为刺激,一缩一胀,时而放松时而紧张,在痉挛和松弛之间徘徊,局部痒痒,局部麻麻,局部微疼,循环复始,好不痛快!
申可为的全身终于被唤醒,从脚后跟到脑瓜顶,感觉到久违的畅快,顺畅。
他试着控制双腿,还是不能动弹,双腿无力,双臂显得尤其力大,先是舒张了下上肢筋骨,然后用力伸出,一把拽过跳姑娘,把跳姑娘拉到了床上。
跳姑娘失去平衡,坐到床上,屁股压到了申可为的腿。
这一坐让申可为欣喜万分,他竟然感到了隐隐的压痛,虽然像是来自遥远的,非常迟钝的痛觉,但是足以证明他的腿没有废掉。
他欣喜若狂,想着趁热打铁,用手按着跳姑娘,这样可以借力,就能够勉强撑起身子。但是,他的手刚用力,跳姑娘灵巧地挪开了,然后下了床,站到一边,看着他。
他不明白,跳姑娘为什么不给帮助,吃惊地望着她。
她呢,站到那里,看到申可为的目光,就和往常一样,开始笑,一直笑。
申可为以为今天见到的笑是与平时不同,是鼓励的笑容,所以自己努力,手按着床沿,用尽了双臂和肩膀的力气,终于将身体支起,然后找机会掏出了双腿,把双腿几乎挪到了床沿。
突然,力气不支,力量终于散泄一空,他颓然躺回床上,看着房顶,脸上笑出了彩虹。
屋子里,窸窣的衣服声,轻轻的舞步声,跳姑娘的笑语,还在持续地响着,一切如同交响乐,那么复杂,却又那么和谐。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申可为心里有了打算,每一天都坚持不断地锻炼,只要身体感到了力量,他就用手撑起身体,将双腿掏出,重复着前一天的动作。
但是,这样练了好多天,一点没有改观,他的腿还是勉强掏到身体下面,和床沿齐平而已。
他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又想起了绝路,他害怕,虽然没有落得废腿一双,但是就是有双这样的半废腿,他还是残疾。想到以前的自由奔跑,灵活蹦跳,他心一阵阵地痛。
跳姑娘仍然每天来屋子,并不和申可为说话,也不用手语交流,来了就跳舞,跳得好了,自己就高兴地笑。
申可为心情实在烦躁,竟然朝着跳姑娘撒气,喊道:“整天跳舞,不会别的了么,不搭理我,走吧!”
久卧病床的人常有这种表现,千真万确的。
实际上是气话,在极端情绪下的任性,如果得到疏解,或者回应,能够很快消除,但是跳姑娘不说话,这就加深了他心头的无名怒火。
这种情绪下,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沉默,越是沉默,他就越是莫名地气愤。
申可为连着说:“走吧,走吧!”
跳姑娘低着头,也许听不懂,也许能听懂,但是就是不说话,也不动,就是在那里站着。
越看越生气,长期的囚困,把申可为的性格扭曲了,他甚至都失控了。拿起桌子上的碗,用力地摔在桌子上,他知道听到摔碗的声音,黑汉子和中年妇女就会进来。
他知道,跳姑娘最怕他们,见了他们,不想跑也得跑。
事与愿违,一声过后,外面却没有人来,他又端起碗,砸了好多次,仍然没有人进来。
碗里盛着满满的绿色黏液,在覆盖下是胶状的物体,所以对声音有阻挡作用,砸出来的声音非常沉闷,而且声小。
申可为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端起碗来,仰起脖子,来了一个底朝天。有了好多次的经验,他知道怎样吃拿东西,速度最快。
跳姑娘听到了吧唧呼噜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申可为嘴含着碗边,绿色恶心的东西往他口腔里流着。
正在吃着,忽然胳膊被人拉住了,申可为赶紧扭头,看到跳姑娘紧紧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把脸挤得都变形了。
“你干什么?终于肯搭理我了?”申可为说,轻轻放下了碗。
跳姑娘摇摆着手,在申可为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
他不明白跳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跳姑娘懂不懂他的话,僵硬地说:“什么?”然后比划着疑惑。
一个不注意,跳姑娘拿起了碗,把碗里的东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很多虫子爬出来,触角长长,长着大嘴吸食东西,然后又钻回床下。
“不让我吃这些东西?为什么?”申可为问。
自跳姑娘倒掉了东西,申可为的肚子就开始叫,似乎有多少馋虫,要往外钻,也许馋虫就是地上虫子的模样。
跳姑娘没有回应,而是从怀里掏出几个东西,都是圆滚滚的,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纹理,有点像核桃。
申可为拿过了一颗,把在手里,轻轻一捏,那个东西裂成了四瓣,里面是红红的,还有黑点点,有点像西瓜。
跳姑娘拿了一点,示意他往自己的嘴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