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陛下!”
在手下的将领们轰然应声中,鲁瓦䦹催马沿着河岸向上游走着。
与此同时,在穆列什河的对岸,亚历山大也正注视着河面上的战况。
彪悍的巴尔干农夫被他安排在了阿格里火枪兵的队列中间,当对河面上予以猛烈射击后,不管战果如何火枪兵都纷纷向后撤退。
亚历山大并不是担心火枪兵会遭受重创所以早早把他们撤下来,经过了一次次战斗后,‘阿格里火枪兵’已经不止是忠诚的代名词,这个名字还代表着坚定的意志与勇敢的精神。
这些很多以前连刀剑都没有摸过的南意大利山民们,如今却可以面对迎面而来的重骑兵镇定的举起他们的火枪,即便敌人已经冲到面前,如果没有听到命令他们也可以坚定的等待听到信号再开抢射击。
而与他们站在一起的热那亚剑盾兵与长矛手则是火枪兵们最忠实的同伴,他们会用手里的武器竖起紧密的矛林盾墙,为自己的同伴建起一座足以用来作为依托的火力移动阵地。
这样一个个冷热搭配,远近适宜的阵型为亚历山大提供了足以与任何敌人抗衡的保障。
每当密集的方阵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密集枪声时,亚历山大就能很快分辩出那是成建制的轻型燧发枪,还是令人恐惧,如同一门小炮般的重型火绳枪。
而每当那种可怕的可以在100步外射穿重甲的重型火绳枪发出怒吼时,亚历山大就能想象到往往对面就会有一个看上去因为盔甲衣着过于风骚,而被重火枪手盯上的倒霉家伙应声倒地的情景。
被安排在最靠近河滩上的巴尔干人和他们的老乡不期而遇,双方在河滩上展开了一场残酷厮杀,彪悍对彪悍,凶残对凶残,虽然说着相同语言,有着共同信仰,但是这时候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砍过来的斧头,心里只有杀死对方的欲望。
防守河岸的一方占据着天然的优势,当那些蹚水上岸的把波斯尼亚人因为身上湿漉漉的沉重迈不开步子时,等待在岸上的巴尔干人已经挥起斧头向他们迎头砍去。
与此同时波西米亚轻骑兵沿着河岸两边不住奔跑,他们时而远飚时而接近,短火枪配上马刀的反复冲击令一些少数能够突破当面巴尔干人的波斯尼亚人头痛不已。
亚历山大向不不远处河滩堡的一块平地看了看,略微不着边际的微皱了下眉头。
那里有四门火炮,这是贡帕蒂手里的全部家当了。
而且这些火炮的口径都不大,当初为了能快速行军而不得不选择只携带几门小型火炮的弊端现在突显了出来。
看着河面上时而扬起的道道水柱,亚历山大知道自己这些装在可以拆卸的炮车上的野战火炮起到的恐吓作用,远比它们造成的实际杀伤力要大得多。
贡帕蒂也很恼火,因为路途遥远而不得不牺牲口径和重量带来的这些宝贝完全不能满足他对更粗更长的渴望,现在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布加勒斯特城里还有多少能供他使用的火炮。
四门火炮不停把炮弹射向河面,那些炮弹其中有些是用特意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过的羊油凝固在一起的,当炮弹光滑的外表与炮膛剧烈摩擦变得异常炙热时,炮弹在空中就迅速瓦解,瞬息间一大蓬锋利的铁渣钢片呼啸着如同从天而降的钢铁蝗虫般砸向河面,一时间河水翻腾中夹带着不幸被击中的肉体碎块和凄厉的响成一片的惨叫声。
第一批波斯尼亚人勇敢的冲上了河滩,他们与敌人奋力战斗,争夺河滩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细沙,随时都有人倒下,负伤者痛苦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可怕的残酷厮杀。
“巴尔干人……”
骑在帕加索斯背上的亚历山大喃喃自语,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巴尔干人作战,而且还是“幸运”的看到了巴尔干人之间的交战。
没有仁慈,没有同情和对同为乡亲的怜悯,那种即便是同乡可因为阵营不同也毫不留情的残酷让亚历山大也不禁有些大感意外。
“他们很勇敢也很忠诚,大人,这些士兵应该得到奖赏,”即便是并不怎么喜欢巴尔干人的布萨科也不由由衷的称赞着“只要听从指挥,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猎卫兵。”
“听从指挥?”
亚历山大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他觉得纳山未免太拖拖拉拉了,之前已经派去的使者到现在还没有音信,这让亚历山大一想起就心里怪怪的。
毕竟自己老妈说起来还是魅力十足,难道纳山还想等到让老妈给他怀上个弟弟妹妹的再姗姗而来吗?
“差不多已经够了,命令火枪兵射击河面!”亚历山大下达了命令。
阿格里火枪兵再次出动了,在长矛和剑盾兵的方阵掩护下,火枪兵在高出河滩的坡上越过正在相互厮杀的巴尔干人,开始向着河面上正试图继续登岸的第二批波斯尼亚人猛烈射击。
同时贡帕蒂仅有的四门火炮也调整炮口高度,向着距离岸边更近些的河面上轰击起来。
一道道激起的水柱,一片片被打得如暴雨临头般溅起的密集水花,第二批波斯尼亚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遭到这么强烈的打击。
船被掀翻了,人被打穿了,血水和着河水在残破的船板上不住涌动,拥挤在船上的士兵因为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往往一排子弹打来瞬间就有好几个人的身上被打出无数的可怕弹孔。
当第一条船上的人终于忍受不住这可怕的打击开始调头时,就有越来越多的船跟着先是停下来,然后就被迫在河面上四下横飞的子弹呼啸声中渐渐远去。
河滩上的波斯尼亚人终于坚持不住了,失去了后援的结果就是被无情的杀戮,他们开始向着河里退去,在巴尔干人的驱赶下,除了少数人来得及爬上船,大多人只能尽量扒着船帮依附在四周向河当中划去。
火枪兵开始向河滩上推进,他们在行进乐曲声中有序的前进,停步,举枪,瞄准。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整齐划一,如果远远看去配上那节奏振奋的乐曲甚至透着一种与这残酷的战场格格不入的优雅。
“开火!”
优雅的齐步前进,优雅的举枪瞄准,结果却是残酷的杀戮。
河面上漂过一大片红彤彤的河水,其中还夹杂着几具不停时沉时浮的尸体。
波斯尼亚人的进攻被瓦解了,他们的军队狼狈的退回到了穆列什河的西岸,当鲁瓦䦹得到消息重新回到战斗最激烈的那边河边时,他看到的是随着河水正向下游流去的片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