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的是阿生呀!”
褚老儿跑了出来,抓着他的双手,激动地将他拉进里面,边走边道:“多少年了呀,十多年了吧?你这家伙,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整日来我这儿讨面吃,没钱就耍赖子,有一次我骂了你,你还丢石头……阿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依旧笑容满面,可眼里却有着惆怅,声音也低了一些,“褚叔叔,阿生想吃你烧的老面儿。”
褚老儿连声说好,又赶着手让小厮麻利地带人先去房间,并对几人说道:“热水都烧着,行囊也尽管落屋里,我这店三十年了从不招贼。”
见他转身要去烧面,叶云生急忙唤住了,牵着阿雨的手过去,“这是我的女儿叶雨。阿雨,喊褚爷爷,这位爷爷是看着我长大的。”
褚老儿见阿雨乖巧,长的又漂亮,一时间眉开眼笑,笑容里有欣慰,也有对时光的眷恋。
房间摆设十分普通,桌椅,床,盆架,木柜。
打来热水,叶云生给阿雨擦脸,擦手,边上跟着赵馀,等阿雨洗好,叶云生将毛巾一丢,赵馀只得自己动手。还是江瘦花看不过去,给赵馀仔细地擦洗干净。
“为何不去你师父家中?”
不说江瘦花,连赵馀和阿雨也不明白,阿雨说道:“爹爹一定是为了吃褚爷爷烧得面也让大家住在这里的,对不对?”
这话惹得三人都笑了起来,赵馀比阿雨大了一岁,又是赵员外的独子,见识较多,心智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他对阿雨说道:“师父可不是贪嘴之人,阿雨你当谁都像你吗,有好吃的就行了?”
“那是为什么?”阿雨一般都不会跟赵馀闹脾气,因为赵馀总会拿好吃的给她。
叶云生笑了笑,说道:“住在这里,只因你们的师公家里,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道理很简单,但出乎江瘦花的意料。河东数一数二的人物,中原响当当的昱王剑,府上怎会连七八个人都安置不下?
她也不多问,怕惹叶云生心烦,马上就要见师父昱王剑,她能感觉到他心绪不宁,只是装作自然平和而已。
下得楼来,面碗端了过来。
面香味伴着老醋和卤煮,无论是醋的浓烈还是卤的厚重,均都被面香给压着,足见面条的做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有句老话叫:“中原面食在晋地。”
她一看,老面儿原来是宽面,绿豆芽,韭菜花,肉团,打卤拌汤,添了老醋。
即便她向来喜素,胃口较小,也将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
饭后两个孩子在堂里玩闹了一阵,被江瘦花带上了楼。宇文清河早早就在屋子里打坐练功。剩下四个汉子喝着酒,说着话,到了夜深。
叶云生一身酒气,先去宇文清河房里看了一眼,阿雨已经睡着了。宇文清河盘膝床上,睁开眼看着他,他凑到近处,双指在她颈上按了片刻,点点头不语,走了出来。
只几个月,内功已有明显的提升。宇文清河虽是女子身,但勤修苦练,又有天赋,确是值得传其绝学。
他回到暂住的房间,江瘦花卧在床上,或许已经念过了经文。
也不点灯,也不开窗,一片漆黑中,他伸出手,距离她的腰肢尚有一些距离便停了下来。
这些日子,一路行来,一路胡思乱想,多是曾经与师父在一起的记忆。
连挨师父的揍,那些画面出现,都觉得温暖,快乐,不舍。
只是路程渐短,时光渐近,惶恐与不安就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