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扶九说,“回去吧。”
京中的事太乱,他欲南下,散散心。
哪里知姻缘天注定,他到了南边,没几日,他正在屋里同人处理正事,忽被一把雨伞穿了墙,透过偌大的窟窿,他以为在做梦,人在家中站,却看见了原以为在千里之外的她。
他惊得来不及说话。
身边林柳氏开口说她,追男人追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活得太轻贱了些。
她哭着跑走了。
他的心里像落了一个天大的露洞,他的阿宁,她怎样他也舍不得这样说她,他不允许有人说她的不是。
他是她心尖上要拿来疼的人,绝不能被任何人糟践。
可她却总在糟践他的心。
京中有个诗会,从前他是常客,与她厮混后,来得便少些,今日特意抽了空出来玩了玩。
席到一半,他坐在众人中央,恍然觉得与其在这里坐着,不如回家看看她的画像,碰了两次盏,他借故酒力不胜,打算回去。
也不知怎么,众人聊着天,聊着聊着忽就聊起了城东的一户陈姓女子。
他也不醉酒了,便又坐了下来。
有人说,“那陈大,是个女中豪杰,相貌周正,颇有些前朝樊将军的英姿。”
“对极了,可惜她的出身低了些,不然也是个出尘的。”
男人心中的听闻不比女人的口舌,女人说她言行不当,不堪女子,男人觉得这样的女子可望不可求,大多都欢喜。
酒后说说罢了。
又一人说,“低是低了些,架不住身边有人啊。”
“哦?”
众人凑到一块说去,声音渐行渐远,“京中传闻,这陈大与从咸阳回来的长孙将军关系不一般……”
听笑了沈璞。
笑中含了几分真意没人知。
他端起面前的盏子自顾自碰了碰正撇着头,听得津津乐道的身边人,身边人回了神,拿起酒杯饮了一杯。
放了杯子,这人像回想到什么,左左右右看了他几下,而后又倒了一整杯酒,自饮了一杯,以为是件畅快事,哈哈笑了起来,“哎,你们别说,我这里看着,咱家七爷与那长孙全绪倒也有几分像。”
诗会的后半夜,他彻底将自己灌醉了。
扶九抬他回去,他卧倒在横栏边,唱起了歌。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扶九蹲下身来守着他,“爷,爷,该回去了。”
“好,回去。”
被扶九掺了起来,一只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只手覆在了眼上。
我不是,长孙全绪也不是,我们都不是,我们都像一个人,像一个她始终放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这一夜不长,他盖着眼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