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府宅是多少年的余韵,厚积治家之严明盛事,光是堂中放的一柄铁枪也可堪见,沈家几百年的流传,祖上竟也是做过武将的。
沈璞制茶比她细致耐心,仔仔细细擦着杯子的边沿,发现她在笑,问,“好好的笑什么?”
乐山放下手中的小扫,越发生笑,“你邀我过府,偏在这样的地方,来来往往,前头就经过了六七拨丫头女使,既邀了,也不同我聊些什么。你明知我不是制茶的好手,光这样坐着……”
“怎样?”他问。
乐山也答不出了。
他低头研磨茶粉,神色专注,嘴里却在说,“也不是我要你进来的,是你央着我非要入府来,我岂能不应你。”
乐山被他说的脸红,主要是他的模样认真,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同她说玩笑。
转眼间,吊上的半壶水也开始沸腾,乐山做不了细致的活,但烫手的活能做,她让他等着她,她先揭了盖。
热气腾腾往上飘。
他站到她身边,将研磨好的茶粉缓缓倾入沸腾的水中,很是有讲究,左一圈右半圈,内里的门道,她一向看不明白。
石钵子里的粉末倾尽,他朝她伸手,乐山知他的意思,将桌上她研磨的那份拿给了他。
他低头瞅了一眼,嘴角撇了撇,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更甚的是,他也不讲究了,就着石磨子,将她的这一份,一股脑全都倒了下去,爽快得很。
乐山在一旁看呆了,哎了一声,定眼望着他。
他侧身,没理她,伸手去舀身侧壶里的水,往烫壶里加水。
乐山还是想说他,“你简直在瞎搞。”
“嗯……”他应。
他与她便如这壶茶,两样茶粉,互不共通,后来,也能融合。
所以一时烫出来的茶,他一定要好好饮上一杯。
茶烫好,她拎过烫壶,给他倒了半杯,她倒茶的手艺犹在,也就这点能入得了他的眼皮。
说归说,乐山还是想他好好喝些的,“你身上总发冷,”时而若有若无的咳嗽,“单吃热茶估计都不行,平日穿衣服还是要厚实些。”
他捧茶细饮,垂眸答她,“不要担心,冬来我一向是这样。”
“你春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这个他倒是不记得了,“会注意便是。”
正吃着茶,议厅外头的扶九进来回话,“爷,夫人唤你去未语阁,”碍于自家爷面前坐的人,后头的话还真是不好说,“说是适才表小姐在桥头赏景,忽而晕了去,夫人要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