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到底是个明白事的,她没法替姐姐处置,要不然该让人说她轻狂逾权,若是王熙凤管家,那只要将这件事儿告诉她,保准办得妥妥当当。可惜王熙凤正在卧床养胎,前不久她家的大姐儿又出了痘,更不能拿这事儿去烦她。最后,探春只能拉着迎春一起去先禀告了李纨再去禀告王夫人。
王夫人听说出了这么一件事,也是眉头大皱,心里直怪迎春糊涂,也就不能深说,毕竟她不是自己家的,而是那边大伯家放在这里养的,只让探春她们陪着迎春。又叫来迎春房里的所有人,挨个询问查明真相。知道是迎春的『奶』娘所为,她赌钱全给输光了,便勒令他家三日内把钱还齐,不然就要家法伺候。
这期间『奶』娘的儿媳『妇』儿又去迎春那里『逼』她求情,迎春自然是纹丝不动,她自己丢了银子,若不是迫在眉睫要用,都会不声不响的,现在如何又会为『奶』娘求情。
最后加上宝钗自己的,凑了一共五千两银子,老太太那里只不过是意思『性』的让她出了一些,代表这个大家长的赞同就好了,宝钗若是真从她那里收几千的银子,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产业也成了名副其实贾府的产业,白遭人惦记。宝钗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除了几个姑娘入股之外,拒绝老太太的过多入资,才是保证几人所有权的关键,否则的话,等贾家入不敷出的时候,若是非要来收回,到底是给他们还是不给他们!
宝钗派人选址备店请工匠,众人商议过后,因为是由湘云的生日礼物而起的,便由她亲自命名题匾,集芳楼便由此诞生。
果然如宝钗所说,这段日子,众姑娘们可有事情做了,而且眼中再也没有别的,从装修店面到选择所售珠宝玉石的种类,再到挑选匠人设计的风格,叽叽喳喳每件事都要讨论上好久。本来这些珠宝首饰就是她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再有公府小姐的审美眼光,让商品的风格不至于落了俗套。
转眼就到了宝钗生日那天,贾老太太果然如当时所说,特意自掏腰包二十两银子命府中准备了酒席,并在贾母的院内搭了一个小戏台子,准备所有人一起热闹一天,竟然比之前给自家姑娘或者是黛玉过生日都要隆重。
连卧床静养的王熙凤都没错过这场热闹,贾母让人用软兜抬着她一起过来热闹热闹,王熙凤倒是精神十足,她是养胎,又不是真生病了,整个人倒是珠圆玉润的,她特意给宝钗准备了礼物,其他人也是各有相送。连袭人,晴雯,鸳鸯,平儿等这些大丫鬟也都各有亲手做的针线相送。
宝钗和黛玉坐在一席,戏台子上热热闹闹的演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老太太这样的做派,不由得又引得黛玉醋了好一阵儿,她用扇子掩口对宝钗道:“可见,老太太是最喜欢你的,家里小辈过生日,哪个请过戏来,你这还是独一份儿!”
宝钗说道:“我平日里说你通透,竟是白夸了你,没想到一碰上老太太和宝玉的事儿你就晕乎乎的,拎不清了。”
黛玉脸颊气鼓鼓的说道:“这是怎么说的?”
宝钗说道:“我刚办了一个集芳楼,老太太正想感谢我,不趁热打铁还得另外找时间不成,二来嘛,我是客居在此,不像你们是他自己家的孩子,当然要优待一些,以示待客之道。”
宝钗又看了看黛玉,说道:“林妹妹是不是嫉妒我的生日专门摆了这场戏?你若是愿看,说于宝兄弟知道,他便是将箱子翻个底儿掉,将家当都卖了,也要给你请来看,直到你看吐了为止。”
林妹妹啐道:“你不是好人,又来笑话我!”
宝玉过来说道:“你们俩在说什么,亲亲热热的连戏都不看,也不理我一理。”
宝钗说道:“我们正说着,黛玉生日时也想请戏子过来唱一唱,正想问宝兄弟的意思呢!”
宝玉正怕林黛玉不自在,自然而然地说道:“那敢情好,我专门去给妹妹请来,你愿意看什么咱们就让她们唱来,热热闹闹的多闹几天才好呢!”
宝玉又去史湘云那边,也是亲亲密密的说话。林黛玉不由得有些低落。她和宝玉素来好,只是他也太过博爱,姐姐妹妹的众多每一个都亲厚不说,对丫鬟们也像对祖宗们一样,平日都敬着哄着,每到这时,对他不由得又爱又气。
到了中午时,贾妃又派了个小太监提着一盏新制的宫灯出来,上面写着一个灯谜,让众人猜。又让个人猜到了也不要说,分别将答案写了,再出一题,挂在灯上,送进宫中。
那个谜面是一首七言绝句,并不甚难。
宝钗写下谜底,又在笺上写了一个不难不易的,挂在灯上。
到了晚上,贾元春让人来公布她的答案,并且给出众人所出之谜的答案,不论她答的对与错,众人都胡『乱』着说猜对了。元春的灯谜除了迎春与贾环之外,其余人也全都猜着了,并且得了赏,是一个宫制的笔筒和一方砚台。
小太监回去之后,向贾元春报告府中的情景,说贾母房中正演着戏,问了原因,原来是给客居在这儿的表姑娘宝钗做生日,是以元春对宝钗另有一番赏赐。
贾母见今日本来是个给宝钗过生辰的喜庆日子,又有贾妃的这般兴致,自己越发的喜乐,便命人去作一架小巧精致的屏灯来,设于屋中,又被下香茶,果酒,以及各『色』玩物。让众人将他们各自的灯谜写出来挂在那屏灯之上,各自赏玩。贾政下了朝,见贾母这般有兴致,便也备了灯谜彩礼,来这边上房承欢取乐。
宝钗虽然在此多时,但是见到贾政的次数都匆匆有限,这时方才正『色』打量他,是个士族读书人的形象,同样在家中也威望颇深。
平日里若有这样的聚会,都是宝玉在高谈论阔。此时宝玉与贾母,贾政一席,喝茶吃果都小心翼翼生怕放下杯子的声音大了,哪敢再高谈论阔些什么!湘云虽然是女子,平时也爱谈谈说说,但是贾政在这儿,她也不敢擅自开口。
贾母见到大家都拘束本,欲要撵了贾政去休息,好让众人特别是宝玉,能放开了玩耍,但是贾政同时也想孝顺贾母,同样出了个灯谜,又故意猜不到贾母的灯谜来逗她开心,贾母见到自己出的灯谜贾政费了好半天劲才猜到,贾政所出的,她一听便猜到了,因此得了他特地准备的彩头,不由得也有些高兴。
又让贾政去看屏灯上她们姐妹所写的,看是否能猜着。
贾政走到屏灯前,逐一细看,一一忖度,这些自然都难不倒他,便将谜底一一说了出来,只不过他心中思索:“大节下的,为什么贾家几位姑娘所做的都是不祥之物呢?
贾妃所作的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
勉强再往下看,宝钗的那一个上面写着: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打一个字)贾政思索片刻,说道“这是一个‘日’字吧?”
宝钗起身说道:“姨父猜的很对。”
贾正方抚须点点头,眉头方微展了展,心道:总算有一个寓意还不错的,薛宝钗虽然生在商贾之家,但是如今薛蟠年纪轻轻也任了职,说不定日后是个福寿俱全之人。
但是,这并没有赶走之前几个姑娘所做不祥之物带来的烦闷,贾政新在贾母面前,更不敢表现出来,不过之前要陪贾母一起做乐的兴头却减了□□分。贾母见他如此,以为他是日间工作劳累,便赶他去歇息。剩下的众人又聚了一会儿,便也散了。
那日贾元春游过大观园回宫之后,便亲自做了一篇详细的游记,还有宝钗抄录的个人所作诗篇,分其优劣,命人在大观园中勒石纂刻,以传为千古风流佳话。又想到自己游幸过后,贾政必然命人将园子封住,不再让人进。真是那样,岂不是辜负了里面的万般美景!又因为家中有几个能诗会文的姐妹,若是命他们住在其中,又不至于使佳人落魄,又不至于使风景凋零,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宝玉向来与姐妹们一处惯了的,若是独独不让他去,必然要不大畅快,所以让宝玉也去。
贾府之中接到这道旨意,便命人各处选拔精工名匠,在大观园中磨石镌字。又因小姐们要住进去,遣人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别人也就罢了,欢喜尚算有限,唯有宝玉,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向贾母要这个弄那个,可着自己的心意,把平日想弄进房中的摆设玩具等物都整治齐备。
薛宝钗京中的房子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搬进去了,他们一听,大观园中众姐妹要住进来,更要快快的搬家,因为薛蟠在里面毕竟不方便。惹得贾母王夫人等人苦苦相留。
因贾元春的那道旨意之中,特地让宝钗住蘅芜院,薛夫人心想不好违逆,若是宝钗一个人在园子中住,她又不放心,便让薛蟠带着所有家什等物先搬过去,反正他也经常不在家,薛夫人就仍然住在东北角的那个院落之中,等薛蟠休沐回家,他们再一家人过去团聚。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还没等搬过去,变出了另外一件事故,打破了薛家人原有的平静。
本来不出意外应该是薛蟠到家的时候,却只匆匆进来一个,跟着他的下人,向薛夫人和宝钗回报说:“太太姑娘不好了,大爷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