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祁连山脉东端云灵山山脚下的苦水村,是距离云灵山最近的村子。
整个村庄被两座巍峨高耸的土黄色大山包裹着,再加上自山顶飘荡而下的袅袅雾气,使得苦水村就仿佛是水墨画里那一抹随意点缀的烟火气。
李红旗的家,就在这个大山包裹的小村庄里。
从小母亲难产而去,父亲为了赚钱养家,常年在外地打工,家里就只剩下他和祖母相依为命。
因为村民们常年在山坡上放羊的缘故,使得原本翠绿的山坡,直接变成了斑驳的土黄色,没有一丝的生气。
再加上整个的村庄也都是一座连着一座的泥坯房,使得这土黄色彻底的蔓延成了一大片,整个的村落彻底的融入了山川沟壑之中。
也只有山沟深处墨绿色的神秘大森林,和山顶上飞檐斗拱的祖师殿,加上仿佛被清冽冽的泉水洗过的瓦蓝天空,使得这里有了一些大自然的灵韵。
虽然西部大开发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对交通闭塞的苦水村来说,却看不到太多的变化,村民们还是习惯守着大山,按照传统的方式过生活。
一道蜿蜒的土路,如土黄色的丝带,一直地延伸向村外二里地处明长城外。青瓦红墙,飘扬着鲜艳五星红旗的村建小学,就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城堡,安静地坐落在蜿蜒的泥土路旁,显得很是惹眼,与不远处土黄色的大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的教室里,正在断断续续地飘荡出一道道嘹亮的歌声。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嘀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
嘀哩哩嘀哩嘀哩哩哩哩哩……”
稚嫩的声音参差不齐,但嘹亮高亢,在绿树成荫的校园里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身着浅灰色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的王老师,正在给孩子们上音乐课。
他虽年逾六旬,但精神矍铄,身躯笔直,一点儿也没有这个年纪的老态。
“好,看来大家已经掌握了这首歌的要领,这首歌就是以欢快和活波的节奏,唱出我们对春天的渴望和赞美,大家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们最后再来一遍,这首歌就算是学完了!”
王老师扶了扶厚厚的镜片,中气十足地说道。
说完,猛地抬头,目光陡然间落在了靠窗户的位置。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棉袄,头上留着小桃心,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他那满身是土,和红脸蛋上的泥巴,就知道这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
此刻的他,满是泥巴的小手里,正攥着从父亲打火机上偷卸下来的电子(打火装置),两只亮晶晶的小眼睛瞪得溜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排安静听讲的班长脖颈。
前两天,因为作业交的晚了些,被班长李翠花告了状,害得他在教室外被老师罚站了整整一节课,这让他一直心里不好受。
今天正好父亲不在家,他便从父亲羊皮袄兜里的打火机上卸来了电子,暗暗发誓,非要让这个平日里老喜欢在老师面前嚼舌根的扫把星吃点苦头。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李红旗,来,你给大家起个头!”
王老师放下手里的课本,背着双手,一脸严肃地说道。
但此刻李红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电子和班长的脖颈上,根本就没听到老师的话。
此刻的他,嘴角微微翘起,满脸的兴奋。
恍惚中,他已经看到了班长“啊”的一声跳起来,惹得全班同学嘲笑的情景。
就在电子上那根细细的电线头,即将杵到安静做笔记的班长脖子上时,突然,同桌的王丽丽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这下可不要紧,刚刚瞄准目标的电子,被直接撞离了位置,打出的细小火花,直接“啪”的一声落在了手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扭头狠狠地瞪了同桌一眼。
但就在他目光越过同桌,看到青灰色的中山装时,顿时仿佛是老鼠见了猫,脸色大变。
他猛地收起电子,将小脑袋塞到了桌兜里,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大气都不敢出了。
同学们顿时轰的一声笑开了。
“站起来!”
王老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
“手里拿的啥东西?”
“没…没啥……”
李红旗低着头,小声答道。
“还不承认?”
“别人都在好好听讲,你刚才干啥呢?”
“王丽丽,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王老师气呼呼地说道。
王丽丽闻言,怜悯的望了李红旗一眼,站起身来,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将电子拿过来,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老师手里。
“呵,为了报复同学,把你大(爹)的打火机芯子都偷来了,真有你的!”
“你啥时候能把这心思用到学习上,我就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