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持话筒,望着远处重峦叠嶂、天堑连绵、一直伸向远方天际线的大山、和不远处破败的小山村,眉头紧锁,精致的俏脸上,满是无奈和惋惜。
良久,她才重新的拿起话筒,面对镜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看起来,咱们的西部大开发战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山村落后的观念和恶劣的环境,使人变得愚昧,因为穷所以生娃,生娃又变得更穷,如此循环往复,他们的生活一辈子也不会有希望。我们一定要逐级督促和检查,将乡村的扶贫和精神文明建设,全都落到实处,做到扶贫无死角。并改善教育环境,让知识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跳出这个怪圈……”
说完,她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痴痴站在不远处,一脸好奇和警惕的两个放羊娃,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他们挥手道别:“小朋友再见,过几年我还会再来的,希望那时,大山里的你们,会彻底变个样……”
说完,一脸心事地带着摄像下了山坡,驾车顺着蜿蜒的土路急速而去。
李红旗望着越野车带起的烟尘,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明长城遗址背后,不由拉了拉铁牛的袖子:“看她的表情好像很难过,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啥叫乡村扶贫和乡村精神文明建设啊?”
铁牛扭头望了眉头紧锁的李红旗一眼,无奈的摊了摊手:“你这个羊棺司令都不知道的事情,俺这个副司令咋能知道哩……”
“要不,你问问大将军?”
铁牛下意识地指了指不远处不好好吃草,用两只锋利的羊角拼尽全力顶着草丛,仿佛是在挖宝似的领头公羊,顽皮地说道。
那头羊膘肥体壮,与其他瘦弱的山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浑身白中泛黄的羊毛,一直拖到了草地上,两只如刀的犄角一边死命地在草丛里挖着什么,一边拿眼睛不时地向李红旗两人这边瞅,就仿佛怕他俩和它抢草吃一般。
“你个瓜娃,你都不知道,羊咋能知道哩?”
“继续猜!”
李红旗朝铁牛瘦弱的肩头锤了一拳,鄙夷的说道。
“好好好,我猜,我猜还不行吗,你就知道天天欺负我……”
铁牛躲过李红旗朝屁股蛋踢过来的脚,连忙改口道。
“扶贫扶贫,肯定和瓶有关么……”
“俺妈总是骂俺大是个懒鬼,天天躺在炕上不动弹,油瓶倒了都不扶。你说她的意思是不是油瓶倒了必须要扶一哈,这样过日子才算是正常,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铁牛挠了挠小脑袋沉思半响,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唉,把他家的,你羞你家先人哩,你们家要么是空瓶,要么就是散装白酒瓶,哪里有油瓶哩?”
“再说你大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别说油瓶倒了不扶,就是房子倒了也不待挪窝的……”
李红旗直接被铁牛的瞎猜测给逗笑了。
铁牛家是全村有名的破落户,有人就说过,全国洪浪县最穷,全洪浪县大滩镇最穷,全大滩镇苦水村最穷,全苦水村李有才家最穷。
铁牛的老爸李有才是个十足的酒鬼,从李铁牛记事起,就天天躺在炕上喝酒,啥活也不干,每年卖羊毛的钱,都几乎被他全部喝到肚子里去了。
多亏妈妈王桂香是个勤快人,常年一个人操持着这个破败的家和那三亩旱地,这才堪堪维持生活。
村里人都在背地里骂他家是婆姨当家驴犁地,酒鬼卧床鬼见愁。
唯一让村里人羡慕的就是王桂香肚子争气,在闺女夭折后不久,又给有才生了个大胖小子,给他们老李家续上了香火,也有了个可以帮着放羊的男娃。
李红旗听老人说,李有才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年轻的时候不但很能干,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将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惹得一众婆姨们都打心眼的羡慕。
但自从女儿因为得了肺炎,没有及时医治而夭折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苦水村山大沟深,地势偏僻,基础设施匮乏,距离最近的大滩镇卫生院,都在六十里地以外的大滩镇上。
每次村里有人得了大病,村长王全友都要开着村里唯一的手扶拖拉机将人送到镇卫生院去治,头痛感冒的小毛病,都是各家自己熬点草药喝了了事。
虽然村子穷,但云灵山深处却是物产丰富,不但有各种的树木,还有各种叫不出名的草药。
李铁花刚开始只是不间断地发烧,李有才以为是普通的感冒,也就没当回事,只是熬了点草药给她喝。
本以为没多久就没事了,没想到一天傍晚,李铁花高烧不退,腹泻不止,整个人大汗淋漓,都快要虚脱了,李有才这才感觉不对劲,叫上王全友赶紧往镇上拉。
但因为耽误得太久,人还是没救过来,半路上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