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说,给女儿办完后事后,李有才蹲在村口大榆树下,傻傻的望着远方,整整蹲了一下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铁花啊,再投胎,记得投个好人家,再也不要回苦水村了,这里再怎么折腾,也是没有希望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这个人人羡慕的俊后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精神恍惚,目光呆涩,天天借酒消愁,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气神。
听村里的阴阳齐老头说,这是铁花在那边感觉孤单,将他爸的魂招走去陪伴她了……
“唉,俺大天天喝酒,啥也不管,别说我妈烦他,我也挺烦的……”
“上个学期开学,别人的书本费都交完了,就剩我一个人的。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说让我回去取,我在村里转了半天,也没有去找俺妈要钱。最后还是你老太太(祖母)知道了这事,将你家的老母鸡卖了给凑的钱……”
李铁牛朝脱离羊群的小山羊扔了块石子,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别怪你大,他那是愁的,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俺老太太(祖母)给俺讲夸父追日的故事时说过,有些时候,不是人不努力,而是看不到希望……”
“人一旦没有了希望,魂就没了……”
“我不也一样吗?俺妈那么刚强的人,为了生俺,也没有扛过天命,早早就走了,俺大又常年在城里给人做木匠活,一年也见不上几回,我作业不会写的时候,都不知道找谁问去……”
李红旗拍了拍铁牛的肩膀安慰道。
“你们班主任王半仙不是校长吗?你问他不就行了?”
铁牛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
“你可别提他了,他一天天的就知道抓我,挑我的毛病,啥也不给我说,还说我天生就是放羊的命,你说说,这是一个校长应该说的话吗?”
“天天上课就知道偏心班长。李翠花一问问题,你看他笑的,嘴裂得比鞋口子还大,我一问,嗨,把他家的,立马变脸,脸拉得比栓闷家的驴脸都长,就好像我欠他一百斤苞谷没还似的……”
“是,人家李翠花学习好,又听话,不像俺就知道耍。但俺画画比她画得好,唱歌比她唱得好,还会帮俺大放羊,干木匠活,这些她都会吗?打死她都不会……”
“作为老师,就应该一视同仁么,哪有好学生就管,差学生就不管的道理?”
一提起校长王贵,想到今天在课堂上让他当众出丑的事,李红旗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铁牛则是呆呆的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佛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哎,红旗哥,你看刚才那女子咋样?”
突然,他一拍脑门,小眼珠滴溜溜一转,回头两眼放光地拉着李红旗的胳膊问道
“啥意思?”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李红旗吓了一大跳。
李红旗一把拉过铁牛的下巴,瞅着铁牛如饥似渴的目光,仔细地端详着,心想这小子是不是魔怔了。
“你娃想啥呢?”
“这么早就想娶媳妇了?神经了吧你?”
“再说娶媳妇要好多彩礼呢,你家才养几只羊?要娶这种洋女子,别说你们家这几只羊,就是把你家房子卖了,也娶不起啊!”
“嗨,狗蛋哥,你胡说啥呢。我这么小,还不够年龄呢,再说俺们村栓闷三十好几了都没娶媳妇,我急个啥……”
“我是说,刚才那女子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莫不是要给学校送新老师来?”
铁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脑瓜,一脸憨笑的说道。
“嘿,你这个瓜娃,没想到还挺会猜的!”
“前几天听王半仙说,国家在搞什么大学生支援西部计划,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呢!”
李红旗一听,一骨碌爬起来,一脸惊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