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而过,只是回头看看那五千士兵。五千士兵都已经披上了铠甲,人人腰间都别着大刀,个个神气昂然。他们仿佛不是一群要去上战场的雏儿,而是一群要去迎亲娶媳妇的青年。他们的眼里,还没有流露出恐惧和哀情,尽管他们早就听说过草原人的凶狠凌厉。他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五千男儿随我出征,却不知回来时还能剩几人。战事,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你知道吗?这便是你的最大魅力之处!”她痴痴地对他说,“你能得人心并不无道理。”
“可是,对手太强了。我有心保全他们,只怕也不行。”这次北征,他心中除了要建功立业,还要尽可能地减少五千士兵的伤亡,让更多的人能回家。
“他们既然选择上战场,就已经做了准备。你如果真想保全他们一部分人,那就必须取得每一次战斗的胜利。虽然每次战斗都会有人死去,但你该拿胜利去祭奠他们。如果他们牺牲了,你仍然不能建功,那才是最大的悲哀。”阿扎古勉励他。
夏侯战苦笑。取得每一次战斗的胜利,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要说他的区区五千人,即便是禁卫军和野戍军遇到了旗鼓相当的草原人,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取胜。战场形式千变万化,再有经验的士兵和将军也会应付不来。
“夏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刻飞鸽传书王伯父,请他派兵支援!”她自然明白他苦笑的原因。五千士兵,在战场真如鸿毛,与草原铁骑一个正面冲击就会全军覆没。
“阿扎古,阿育王若是真派大军来了,到时候我还不得落一个私通邻国的罪名?你不会真以为你在我身边无人知晓吧?我想他们不过是在利用你为我做事罢了,否则不会放任你在帝都乃至帝国逍遥自在。”
“你们大今朝,能人虽多,但都是些精于算计之徒,整日里就知窝里道斗来斗去,毫无团结可言。就说这次草原人入侵,你们朝廷不仅只派五万人马,而且五万人还被分成了三支不同的军队,各自为战。坦白地认为,你们不可能击退草原人。如果我没猜错,今天你们出征之日,就是草原人南下之时。”阿扎古对朝廷的官场形式颇有研究,是以能看出朝廷此次出征不过是内斗的延伸。将国家和百姓的安危置之不理,这令她十分唾弃。
夏侯战仰天叹道:“即便是大义,也敌不过欲望。”
“你倒也不必悲观。你要立功,光是靠这七千人马是不够的。不如等到了北部省,我们再招兵买马,壮大实力。我想只要是有热血的年轻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家人被杀害,土地被践踏。若有一万五千兵马,就可以图事了。”阿扎古认为七千人过于单薄,扩大人数至关重要。
“谈何容易。如果我猜的没错,后面的两支军队到了目的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接敌作战,而是就地补充兵马!当地守备军也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我们想要壮大实力,只怕是个梦幻泡影。”
阿扎古眉头紧锁,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很快她恢复过来,安慰道:“先不想这些,等入夜休息时,引你见见一些老熟人!他们可都念你念得紧呢!”
夏侯战露出笑容来。这个时候,也只有与老朋友们见面才能缓解他心中一二忧虑了。他也不问是哪些人,只是默默地前行,等待着夜幕降临。
夜深人静时,一支规模约五百人的队伍悄悄地逼近治安署军队的营地。他们身上穿着与治安署军队一样的铠甲,只是面目不尽相同,与帝国的人区别很大。他们的行动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动静,仿佛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当他们靠近夏侯战的大帐时,一些年轻的士兵才所有察觉。但任何一个想要发出警报或声音的士兵,无一不被他们打昏或者被架刀在脖子上。没一会儿,夏侯战的大帐被里里外外地围了三圈,而他们也不再有任何行动,都挺直身躯神情肃穆地站立着。
“啪啪啪。”这时,帐篷里响起了掌声,随后又是一声溢美之词,“没想到,三年不见你们变得这么厉害!”
当夏侯战的身影出现在大帐门口时,周围的人忽地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高呼道:“参见将军!”
“众位兄弟请起!”在他心里,他与这些人从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快快起来!大家都起来!”
这时,正对他跪着的一人抬头问:“将军,你可还记得小人?”
趁着篝火的明亮,他一眼便认出了说话的人是大宝。如今,大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胆怯的模样,而是一个身体壮实眼里透着果敢的威武青年。他赶忙走去扶起大宝,激动地喊出声来:“大宝,你变样了!好!差点我就认不出来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大宝已然泪如雨下。他哽咽道:“将军,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这次,我一定要追随将军左右,为将军效命!将军可不能再丢下我独自走了!”
夏侯战噙住眼里的泪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宝,当年来不及和你还有其他兄弟告别,是我的错。来,快随我进大帐里,我们痛饮一夜。”
阿扎古闪身出现在夏侯战身后,将手一挥道:“大宝你们几人进来,其余人全部退下,去为你们备好的营地休息!”
“是!”众士兵立刻列队,整齐划一地散去。
这一幕落在那些被惊醒的士兵眼里,在各自的心中造成不小的影响。但很快他们就释然了。因为他们明白过来,刚才那些陌生面孔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