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河笑了笑,“小许总,我也是才醒没多久。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不过听村民们说了,那些巨蜥原本都已经围到了村里的那个大戏台周围了,村民们后期都乏了,不是对手。原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它们就突然撤退了。而且退得极快,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它们一样。至于宋老二……”
说到这,孙河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村民们后来在离东边村口处的沙洞内找到了他的尸体,听说人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不过好歹是找回了全尸。这两天,正筹办后事呢,只是宋家嫂子一直不太正常,每日除了呆在院里晒太阳,就什么都不管。所有事情,都是村长在帮忙。”
说完,孙河叹了口气,“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要问陈教授。我只知道,最后是他带我们回来的。”想到在沙漠里的那段经历,虽然孙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身上还是觉得忽冷忽热,太可怕了。他自回来,夜里就一直做噩梦,梦中有成批看不见脸的黑衣人,有巨大无比的蜥蜴,还有姜姑娘和小许满脸满身都是血。
孙河定了定神,就看许漠已经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孙河点了嗯了,起身回了房子,心里想着昨晚没睡好,这回还是要先回去补个觉。
许漠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从胸口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小雪人。
当苏雅最后问他,“许漠,你怪我吗?”她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而许漠却看到她轻轻咬着下唇,这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小细节。那时的苏雅,大概就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生怕许漠的责备。
许漠不忍心怪她,同时又不能忽视她那射中姜朵胸口的一箭。这么长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跟着张佼和陈成荫一起出现?
想了想,许漠只能诚实地回答她这个问题,“不知道,但我会听你解释。”
一切,都等到她解释之后再说吧。倘若苏雅真的做错了,倘若她真是张佼的帮凶,那等他将姜朵送回去之后,就陪着她去道歉,去赎罪,无法赎罪的,他会帮她来偿还一切。
倘若苏雅是有苦衷,那他就想办法带着她离开,总之,不管苏雅有没有错,他都想好了,要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只是这一切,都要先把姜朵送回去再说,不能再有人流血了。
苏雅听到他这样说,就笑了,一如他梦里反复梦见的那种笑容。然后,她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许漠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似是感觉到了张佼的不快,苏雅很快松了手。许漠也趁他不注意,将那东西塞进了上衣胸前的口袋里。
如今,他拿出来再看,就只见这个小雪人正望着自己笑,他将这雪人的中间轻轻一扭,就露出一截USB插头。他还记得这是苏雅常用的U盘。
许漠的随身行李原本都被送到了村里的大戏台边,如今事情结束,又被送了回来,就在他的床边。
他起身从包中翻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打开U盘,就看见里面放着不少文件,按照年份分类。
点开是17,18年的文件夹,里面都是一些学校的学习资料,这些早就没用的东西,她却一直没有删除。许漠知道,苏雅一直都不喜欢删除用过的文件,小到宿舍值日表,大到毕业论文,全都被她分门别类,永远地收藏下去。许漠之前也曾嘲笑过她以后可以办个资料展了,但苏雅每次都只是笑笑,“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也都代表了我的每一天生活,就和写日记一样。只可惜,我不喜欢写日记,不然也要把每天的日记都保留起来。”
而每一年的文件夹里都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相册,相册里大部分都是许漠和苏雅两人的合照。从他俩刚在一起时青涩的笑容开始,到后来一起出去旅游四处美食打卡的照片,再到后来,许漠短期出国那段时间的各种聊天记录截图……
许漠一张张地翻看着,越看越觉得鼻子发酸。文件夹一直到18年后,就没有19年了,直接跳到了20年。
许漠心里潜意识觉得20年的文件夹才是苏雅最重要的要给自己看的那一个。但他却特意要留到最后再看。原因无他,只是心中酸涩,不敢点开罢了。
等他一点点把前面的照片资料全都看完,心里觉得苏雅说的没错。如今,她人已不在,留下的这些资料可不就代表了曾经那段鲜活的日子吗?
终于颤抖着手打开了20年的文件夹,许漠也很想知道在苏雅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20年的文件并没有再做分类,只是孤零零的一条视频。
他点开这个视频,就见到一个有些黑漆漆的屋子里,起初的两三分钟内都是没有人的,许漠能勉强认出这是在一个公寓中,镜头正对着一面窗户,他能把屏幕放大,还能看到窗户外的几栋高层。
过了前面的几分钟,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镜头转了过来,是戴着口罩的苏雅。
许漠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忙在包中找出耳机,插在电脑上,又把声音调大。
苏雅伸手摘下口罩,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昏暗的原因,镜头中的苏雅看起来面色极差,比之前他见到的阿茕还要黯淡许多。
许漠注意到她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疤痕,还微微透着粉红,该是新伤。然后,就听苏雅朝着镜头招了招手,微笑道:“好久不见啊,许漠。”她努力想做出以前元气满满的笑容,但实际却让人感觉她笑得很是辛苦又刻意。
苏雅的眼睛对着镜头有些不安地转了转,“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录完这段视频,这一路都有人在追踪我,现在随时都会有人破门而入,要抓紧时间了。”
说罢,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为了防止这段视频被修改,接下来的视频里,我不会再说话了。”
接着,她铺开了面前的厚厚一大叠白纸,拿出一支笔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
第一张纸很快写完,许漠见她举起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我是歧舌人。”
这行字慢慢靠近镜头,在许漠看清楚后,她又放下,重新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