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将文房四宝摆好,又有宫娥上前斟酒。
李煜看到也被邀请参加宴会的藤原弥平正处于痴呆状态。
此刻的东瀛,远不是李煜前世那个随随便便就能向中华进行文化输出的国家,而是正处在如饥似渴的吸收中华封建文明精华的阶段。
正是有了唐宋乃至明的不断滋养,才铸就了今日扶桑的文化底蕴。
有句刚句,扶桑虽然挺惹人厌,但倒不是数典忘祖的『性』子,一直承认其文化渊源来自大陆,当然后面一般都会拖上一句“经过几百年的本土改良后……”,这比半岛人就要可亲可敬的多了。
杨凝式的大名,不但响彻中原,就是岛国也略有耳闻。
东瀛虽然已经有了假名,但贵族日常通信乃至小朝廷发布旨意用的俱是汉字。
贵族等级越高,汉学功底就越深,否则难以服众,这自然是指在场都是文臣的情况下,面对武士刀的话,就是孔子再世也没卵用。
藤原弥平在岛国已经是一等大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然而到了南唐后,好死不死碰上李煜这个穿越者。
还没机会较量诗词歌赋,便已经被茶道和香道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随后又听说了李煜的几首“大作”,立时惭愧起来。
又让人去书坊里买点现成的诗集来翻翻。
巧得很,那时正是南唐考虑向西蜀回礼的时候,李-冯-徐三巨头的文集,在澄心堂中被精心雕版印刷,除了作为国礼外,顺便也往外卖。
按照李煜的说法,“这是就是搞个人崇拜的时候,咱的圣人有这本钱,为何不搞?封建社会不大树特树个人权威,难倒还去搞平民政治?”
藤原弥平是越翻越心惊“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沙上未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
这还罢了,最可怕的是冯延巳那首《南乡子》“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起首五字之妙,直追李杜!
藤原弥平这才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其实蛤是一种很谦虚的,眼界很开阔的生物,古人这是冤枉祂了)。
只是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吃饱了没事干去找李煜飙诗,否则只怕被喷的抬不起头。
此刻见到杨凝式这等书法家,就和骨肉皮看到摇滚明星差不多,若是杨凝式当场表『露』出一丝半缕的龙阳断袖之癖的话,只能藤原弥平立刻就要自荐枕席。
可听到杨凝式说自己是受到李煜的启发才在书法上更进一步,瞬间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觉得这根大腿似乎是抱对了。
杨凝式装疯子久了已经有点人戏不分,眼看场面热闹自己也酒意上台,兴致大增,抬腕挥毫,笔走烟云,气若游龙。
写完掷笔于地,哈哈大笑,李煜看着心痛:“老东西浪费啊,一支诸葛笔写一次就报废,活该你受穷,暴殄天物的报应。”
随即却满脸笑容,只见纸上正是自己前日即席而“作”的那首《浣溪沙》,更令人吃惊的是,字体也是同自己的一般无二。
这个杨凝式果然有门道,短短几天就能融会贯通到如此地步。
杨凝式道:“此乃戏仿之作,但老夫越写越觉得,小友这新字奥妙无穷,引人入胜之处犹如韶乐!只是不知新字可有名姓?如若没有的话,叫李体便是有些屈才了!”
韶乐,就是当年让孔夫子闻之三月不知肉味的至正雅乐,杨凝式以此喻之,显然是规格极高。
至于这新字体的名字么,李煜倒是眼睛眨都不眨的道“瘦金体”。
反正宋徽宗是自己的转世灵童,这个绝对不能算抄,绝对不能……
“天骨遒美,逸趣蔼然,状如瘦竹,波折处似屈铁断金,瘦金二字恰如其分!”杨凝式一听便夸奖起来。
冯道自然是在一旁连声赞同。
随后,李璟宣布为了展示大唐的友谊,将派遣七子李从善出使汉国,同时加封其为长江王。
举座哗然。
……
江都李弘冀的节度府内,徐婉儿正笑语盈盈:“夫君,这冯道一来,你这节度大将的事情可就要轻闲不少啊。”
“哼,不就是为了替边镐谋个军功么,竟然搞那么大阵仗。”
“圣人心思么,自然难测,只是不知道伪汉究竟是为何,竟然将冯道派了出来,我看其间定有隐情”
“是啊,听说昨日冯道午宴后与父亲商谈良久……”李弘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据清淮节度方镇那边的细作来报,这小半年,林虎子已将大部分老卒悄悄移师到麻城附近……”
“嗯,灭楚的话,雄武军已经足够,没必要用在动用这林虎子,莫非之后还要入蜀?”徐婉儿也有点『迷』『惑』。
“不至于,真让他去伐蜀的话,谁来看着我?就不怕我把清流关隘夺了么”李弘冀满脸冷笑。
“也是,既然想不出那索『性』不想了,不过夫君,那些暗手也该动起来了吧……”
“嗯,原本想缓缓,现在动便动吧”
……
“老四,你说冯道这次来和老大到低谈什么?”
“三哥,我也不晓得啊,但肯定不是宴会上那些屁事!”
“哎,这老大心机真是深啊,保大元年之事,本来你我胜券在握,结果谁料他竟然会买通御医,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三哥,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先看眼下吧,边镐伐楚箭在弦上,这要是打赢了,他威望更高,就更难治了,再有这次让他家小六子去监军,摆明了他又要在棋盘中放子了……”
“老四,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马楚虽『乱』,却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正是,马殷一死众驹争槽,但马楚地形复杂,势力更是庞杂……”李景达说道这儿,也有点说不下去。
他说的没错,但,这这些都是他无法『操』纵的,他现在只能坐等结果,但要公然说希望伐楚失败,这话也有点讲不出口。
……
“国老,三思啊,倘若这致仕奏折一上,今后若再要回来可就难了啊!”
“我本修道之人,烈祖在位时便于九华山隐修过,眼下圣天子继位,老夫这等老臣自然是要被看不惯的,何必留着自找没趣呢?”
“国老,国老门生遍布天下朝中,都视国老为主心骨,国老一走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