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妹说笑几句,昀兰正色道:“皇兄,妹妹确实有正事要与皇兄说。”
“何事?”允熥仍然笑道:“可是与杨峰有关之事?”他以为昀兰要为自己的丈夫求什么。
“并非如此。此事原本与妹妹也没什么干系,但因昀芷在宫中那人怕是求不到,只能来找妹妹了。”
昀兰说道:“今日一早,妹妹才起床没多久,刚用了早饭,忽然听门上的小厮来传话:说是门上有一女子求见,说是与妹妹有旧,还拿出一个玉佩作为信物。看门的小厮也是识货之人,看得出那个玉佩十分贵重又是几年前宫中首饰常用的样式,不敢隐瞒,赶忙来报给妹妹。”
“妹妹拿起玉佩端详片刻,认出这是当年四妹佩戴的玉佩,在去苏州前还带着,回来后就没了,妹妹当时问她,她说送给了当地一女子,那女子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妹妹因此就召见了这个女子。”
“这个求见的女子一见到妹妹就叩头请罪,说道:‘民女向长公主殿下请罪。民女因家中有大变,不得不向淮南长公主殿下求救;但淮南长公主殿下居于深宫民女无法求见,只能假托与殿下您有旧,求见殿下。请殿下恕罪。’”
“妹妹当然不会因此治她的罪,让她起来,询问她是何人,有何事要向四妹求救。她说道:‘启禀殿下,民女是苏州府吴县人,本名李咏琳,今年十九岁。民女求见殿下,是为了求殿下救民女家族,给民女的亲人一条生路。’”
“妹妹又细问其故,得知她是苏州府十分有名的商人家族李家的女儿。这一家皇兄应当知晓,妹妹就不多做介绍了。他们家原本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在苏州做买卖,还将买卖作到了上海市舶司与京城。”
“但也因李家的买卖越做越大,终于引起了一些官员的贪婪之心。这些官员先是找借口废了李家为官之人的官职,之后又借口李家偷税要惩治他们家。按说这李家所做也确实有不妥之处,官员查税也是理所应当,所以此时李家未敢反抗,补缴了税款,又给了几个官员好大一笔贿赂。”
“可这几个官员并未就此罢手,反而更加盯紧了李家的产业,三番五次找他们家的麻烦。李家在上次被查税后一直谨小慎微,不敢再有丝毫的错处,但地方官想整治商人法子多着呢,不仅让他们家的生意难以做下去,又让他们家的几个人惹上了人命官司。”
“李家家主李泰元自知这些事情发生的缘故,又去求见,但这次那几个官员狮子大开口,要他们家将产业分别投献给他们。李泰元是做久了生意的人,从小见识过不少,也听族中的老人说起过,投献之后产业可就不属于自己了,别看他们现在说的好听,投献后产业仍然由李家经营,只是每年交多少银钱,但真的投献后产业变了主人,李家还能不能继续经营可不好说,新主人一翻脸他们就得卷铺盖卷走人!”
“因为有这些顾虑,李家琢磨了很久还是不愿投献。这几个官员见目的不能达到,就更加卖力的寻李家的错处,还勾连当地做不正当买卖的人构陷李家。幸好李家在苏州当地也是影响较大的家族,还有一个举人,几个秀才,这些官员也不敢将他们家逼急了,否则早就让李家家破人亡;可李家又撑了几个月还是撑不住了,派人来京城向与他们家有旧的一个官员求救,但这官员也不肯搭救。“
“李家绝望之下打算答应投献,可这时这个叫做李咏琳的女子想起当年与四妹见过,还得四妹赏赐了她一个玉佩,于是要向四妹求救。因四妹住在宫内求救不得,就求见妹妹,求妹妹将此事转告四妹救救他们家。”
“逼他们家投献产业的官员一个是苏州知府赵岩,一个是都察院的御史明良。这女子说应当还有其他官员参与,但出面的不是本人而是家人,他们家也不知是何人。”
将这件事情大体说完后,昀兰继续说道:“虽然这女子是向四妹求救,但此事事关朝堂,何况就算四妹想要搭救也得求皇兄帮助,妹妹于是告诉皇兄,请皇兄定夺。”
“还有,以上妹妹所说的话都是这个名叫李咏琳的姑娘告诉妹妹的,是否是真话妹妹也不知道,皇兄若是处置可要谨慎。”她最后说道。
“你最后这个说法不错。”允熥开口先称赞了昀兰最后说的话:“李家乃是商人,商人讲究和气生财,不会平白无故对你诬陷官员,所以他们家买卖难以做下去,有官员贪图他们家的产业应当是实话。”
“但,李家的作为未必就像她说的那般安分守己。这种地方上的土豪横行霸道的事情也不少,只是苦主大多不会告上衙门,不出人命衙门里的官员也不愿意管而已;若是有人真的想要整治他们,错处一抓一大把,未必是构陷。”
“以后若是你门下的下人到你面前告状,也不能偏听偏信,要根据常理分析事情,当然更要紧的是调查清楚了。”
“妹妹知晓了。”昀兰答应一句。
顺嘴教导了她一句,允熥又问道:“这个李咏琳可已经嫁了人?她已经十九岁了,应当嫁了人吧?还有,她为何能够来京城求救?”
“皇兄,据她自己说,她尚未嫁人,之前被派到京城经营家中的产业,这二年一直在京城,所以能够求救。”
“她还没有嫁人?十九岁还没有嫁人?”允熥疑惑。这要是真的,她爹莫非也是穿来的?不然不可能这个年纪还不让女儿嫁人。不对,即使他爹是穿来的也没用,女儿一直不嫁人族中该有意见了,除非他能压倒其它所有房头。允熥作为皇帝拥有无上权力,才能够一直压着妹妹到十八岁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