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屏,金缕衣。
金麟绣枕,金龙衾。
栩栩如生,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细致。
这些不过是寝具,却是寻常人一生都不会见到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寝具。
单是这些寝具,恐怕就不知要耗去多少人穷极一生的心力与精力。
也有人会愿意为此耗尽一生的精力与心力。
然,此间本应如是。
因这是皇帝的寝宫。
偏有一女子,身着寻常女儿家服饰,行至雀屏之前,连礼都不行,便已轻声道:“禀陛下,莫知道已离开陈留王府。”
皇帝睡在了寝宫,今夜的后宫里,自然是哀声一片了。
且这女子如此不敬,皇帝恐怕不会轻易绕过她。
良久,那雀屏之后却传来平静的话语。
——“可有动手。”
女子道:“不分上下。”
再又良久。
——“可有负伤。”
女子道:“皆是重伤。”
雀屏后的皇帝,似乎每一句话,都要斟酌许久。
——“他已做到了应做之事。”
女子回道:“这本就是该做之事。”
——“你也已做到了,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女子便道:“谢陛下恩典。”
——“在此之前。”
这句话未曾斟酌。
女子止步,微微回首。
雀屏后的人影动了动,似是起身。
——“朕且问你,可愿来这雀屏之后,留在此间。”
皇帝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因这话所指代的意思,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但这恐怕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女子微笑。
微笑着轻声道:“小女谢过陛下抬爱。”
一声轻叹。
自内而来。
旁人听到,怕是定会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可能是雀屏之后,传来叹息的?
不该是这个女子吗?
更令人惊讶的,却在后头。
——“朕且再问你,你慕容家如此多的人,皆死在朕的默许之下,你,可恨朕?”
这一问,怕是无数人,都会给吓得跌坐于地的。
便是敢恨,你敢说吗?
还要不要脑袋?
女子微滞。
续而缓声道:“自然是恨的。”
她竟真的敢说了。
然而内里却没有勃然大怒的话语,只有默然。
女子亦是默然了片刻,慢声道:“然大势所趋,便是谈了恩怨又如何,换作少主,也定会如此吧。”
——“他会吗?……也许会吧。”
一句满怀惆怅的自问自答。
若有人听到,自己的话竟会让皇帝如此怅然,也许会吓得晕过去。
——“对了,朕前些日子,看过金城方面的密楼之人所报,说你与那‘妙仙无踪’,应是孪生姊妹,可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