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洇把头转向一边,“看”着那个方向,声音很低很低:“我记得你。”
那里站着的那个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慕洇感觉到那个人的走进,她听见他在她耳畔说:“你知道我是谁?”
慕洇摇了摇头,问道:“你姓什么?”
“陈。”
陈姓,太多了。慕洇一时之间有点难辨,这个人的陈,是陈说的陈,还是先生的陈。
“陈,轻衣?”
“难为慕小姐还记得啊。”
数月之前的醉红颜,嘈杂如同闹市,胭脂与水粉,鲜花与美人,琴曲与葡萄。慕洇一直记得,这个人身上的那一股异香。
以及……那堪与苏婉争光的美色。
几米之遥,隔着重重幕帷,没有人听见这边两个人窃窃的交谈。
“你要干什么?”
“慕小姐想要干什么?”
“谢颖……认识你。”慕洇灰色无神的瞳仁直直地“望”向少年说话的方向,“她……在我手里。”
原本一直散漫看戏的少年瞬间狠厉,他压低声音斥道:“你说什么?”
慕洇很平静很平静地重复着:“她在我手里。”
她不知道那一日邀她来醉红颜,谢颖是否故意,但是她昏迷之后醒来就在了北去的车队里,她知道,谢家是保皇派,她与谢颖之间,没有对错,没有仇恨,只是立场。
当时在场三人,春夏,陈轻衣和谢颖。
从那日谢颖的反应来看,她应该不认识春夏,但是一定认识陈轻衣,而且谢颖在看到陈轻衣的时候只是一时间的惊诧,却没有揭穿,这对于谢颖这样跳脱的性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陈轻衣是从谢府出来的,而且不是谢府暗部,是摆在明面上的谢家人,甚至,地位要比谢颖高。
慕洇离开京城之后特地让先生查过,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消息,如今搬出谢颖来,也不过是随口一威胁。
他无法求证,她手上也没有人。
陈轻衣阴鸷地眯起眼,伸出的手几乎要掐住慕洇的脖子:“你要如何?”
“嘘——”慕洇完全没有察觉近在咫尺的威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唇角荡出一个温软的笑意,让人胆寒,“你知道现在慕家的状况的,不要妄图惹怒我哦,不然谢小姐可能今生今世都不能见天日了。”
陈轻衣的手顿在空中,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陈说眯起眼,缓缓收回架在傅儒脖子上的剑,指着段无昭,“难道还有人会去诏狱劫人不成?”
“有没有人会去劫人本王不知道。”段无昭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但是如果有了陛下亲笔诏书,那就不一样了。”
陈说愣住了。
难怪!
难怪忽然会有一个丞相亲子冒出来,京畿府前鸣冤鼓,鼓响可面圣!慕温既弃暗投明,他自然会下无罪诏!
慕,慕府,罪,谋逆……所有的这些字在给慕温的无罪诏上面都有!只要寻一个高明的书法大家,一个字一个字地摹过去!
难怪那天那个慕温又会忽然来带走慕洇,甚至故意让他发现,为的是调虎离山转移注意!那个时候,必定有人潜进御书房,拿到了他的金玺给那份“诏书”盖章!
现在,慕家人必然已经出了诏狱!
而今天这些拙劣表演,为的也是不让锦衣卫有机会向他通报!
楚怀薇已死,他又不能再次让慕家人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