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怀着愧疚的心从渔火村离开,身形在山林中跳动飞跃来到黄道运河的渡口。趁着夜色攀登上一艘大渡船的船顶,少年立身船顶,目光远远看向黑夜中闪烁点点零星火光的村落,眼中是歉意,懊恼,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一点泪光存在。
冷月的暴起伤人不排除是关心测乱导致的,但秦昊心中害怕是冷月压制不住天生龙种的凶性造成。山水精怪的妖气牵引,急火攻心的躁动,冷月难免会因此发狂。
当年西疆界的沙场锤炼,秦昊身为秦氏嫡系子孙,年限未到却先退出,不仅是因为秦昊本身提前入伍,更因为冷月的存在。
沙场无情,多的是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的场景。尽管兄长秦鼎希望凭借战场杀气和英灵真气先天压胜冷月的本性。同时,秦鼎也害怕会适得其反更加助长这头蛟龙的气焰。毕竟世人皆知杀气既能震慑鬼魅妖魔,也能培养厉鬼精怪。
秦昊一手凝炼的英灵傀儡不仅是为增强修炼傀儡道的造诣,更是兄弟两人合计之后商量出来压制冷月的后手。
百姓家养的忠犬尚且会因邪火攻击主人,何况冷月本是山涧潜藏的天生蛟龙,野性更多更盛,杀力也是恐怖至极。由不得秦鼎多多小心。
秦昊看待人间以‘人性本恶’处处小心待人接物,但对身边亲近的人却是不曾防备。
少年离乡,将近五年的光阴岁月修道修心,走看人世。身边唯一陪伴左右的便是黑曜当初随意收取得冷月,秦昊对此不认为冷月有那暴起伤人的一天,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还因为天鼎琼楼中牧卓老人以通天手段为冷月灌输上万圣贤道理,在冷月的心湖刻画下底线。
只是如今,秦昊不得不感叹一声可惜,可怜。
秦昊思量许久,手中一团淡蓝幽影跳动,时不时凝聚分散,化作各种各样的人物,只是灵气盎然的各色人物终究是缺少一点灵光。
少年时而蹙眉时而舒展双眉,压制还是默化,秦昊始终是举棋不定,难以下定决心。既是怕冷月伤心,更是怕自己做错。
“心存点滴希望,事事终归不能完全顺遂人意。年纪轻轻搞得世道老成做什么?救世济民,忧心千万,可不是你一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后生来操心。独自招罪,你说贱不贱啊?!”
秦昊的心湖上,南贫子遣送少年离开酒馆小天地时的话在少年的心湖上泛起点点涟漪。
老前辈调侃的话语的确是让秦昊感到启发。秦昊收起英灵,抬手看着那枚拘押着冷月真身的甲丸。
一夜无话,秦昊搭乘着这艘临时停靠运河渡口的渡船走过十多里水路,少年竟然是枯坐一夜时光与月色为伴。
清早时刻,少年混入人群下了船。眼中看着面前渡船停靠的繁华渡口,看着有些熟悉的街景,少年有些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帝都,儿时度过十个年头的家乡,自己终于是回来了。
秦昊漫步街道,慢慢品味帝都的古味。千年帝都,历朝的格式风格建筑齐聚一堂,人间少有的风景。
此处渡口离着帝都还有将近十里的距离。五千米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秦昊依然选择是徒步行走一步一望的赏景,或许这便是近乡情怯吧。
秦昊看着帝都的热闹,看着街边自己熟悉的吃食摊贩,听着乡音不断环绕耳畔,脸上是怀念,是茫然。不知是两年还是三年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开口说一说家乡话,念叨一句家乡的俗语。
街边是各式的摊贩吆喝着生意,一队赶往学堂的孩童三五成群的走向街道的尽头,时不时有着诵读诗书的童音响起,叽叽喳喳向早春的飞鸟那样美好。
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车马过往,只是人人谦让有礼,连马匹也不曾发出一声嘶鸣和打一个响鼻,清早宁静,静的让人安心。秦昊看着人们脸上闲适的神情,不禁称赞朝廷,与民更始,施恩天下,如今的皇帝办的实在不错。
晃晃悠悠中,秦昊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庙。小庙前满是落叶,一颗生长在院落中的古树落叶纷纷,褐色的枝丫树叉裸露出来。
秦昊走近寺庙,门口的青铜门环锈迹斑斑,大门上的漆色掉落大半,一块牌匾更是被蛛网遮蔽住金字。门槛处更是缺少了几块木头,狗啃一般的难看。
秦昊轻轻推开大门,随之是一阵吱呀声。院落更是破败,地砖缺失,道路坑坑洼洼,更有许多积水。杂草茂盛,肆意妄为的从墙缝砖缝中生长。那座小巧的大殿更是破败不堪,窗户漏风,屋顶漏雨,神像破败,泥塑的佛祖的金身更是缺失大半,香案前的烛台倾倒,同时积灰巨多,只有那块写有“大雄宝殿”的黑木牌匾完好无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秦昊看着如此难堪的寺庙,脸上是哭笑不得,这座市井间的小庙怎么会落魄成这般模样?百姓最敬鬼神,如何容得下让佛陀独坐清案台?
“施主到来,有失远迎,贫僧致歉。”一名青年和尚身穿一身儒衫站立在秦昊的身后,言语客气,更是双手合十弯腰一拜。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秦昊转身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年轻僧人说道“法师客气,小子冒失闯入佛家清净地,犯错在前,还请法师宽恕。”
年轻和尚嘴中吟诵一声,请少年来到一旁干净的座椅。足够八人同时入座的巨大长桌被年轻和尚一人独占,桌上摆放着许多书籍和笔墨纸砚,还有些许烛台和未燃尽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