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在山寨住下为人看诊,他一视同仁,并不因为山寨贼人的身份就鄙视他们,而是悉心医治。渐渐他的仁心医术获得了众人的尊敬爱戴,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山寨的一份子。
也不知谁开始传道衍和杨云花是郎才女貌,他们若能在一起,大当家有了好归宿,道衍也能留下来。这话马上得到众人的赞同,甚至有人来劝说道衍,希望能把他们凑成一对。
但是道衍和杨云花都知道这不可能。杨云花经过那晚的事后就不在道衍跟前露面,即使有事吩咐,也是叫人传话。她到底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脸皮薄,被道衍无情的拒绝哪还有脸继续纠缠。
道衍所有心思都放在驴牌寨的病患身上。这些可怜人大多是被生活所迫落草为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疾,严重的甚至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道衍的医治无论是从肉|体还是精神都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让他们不至于对当下的生活绝望到底。
越来越多人不希望道衍离开,他们苦苦哀求道衍不要抛弃他们。然而匪就是匪,道衍在救治他们的时候不分善恶,当看到他们外出抢劫甚至把人掳回来勒索财物的时候心里仍旧有一丝抗拒,他在医治好最后一个病人后还是提出了离开。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看重承诺,对道衍尊敬有加的山匪不愿意为难他,只得依依不舍,含泪相送。
道衍向众人施礼告辞,并承诺绝不泄露驴牌寨的秘密,将来若是有机会路过驴牌寨还会为大家看病。在他心中,这些人虽为山匪,却并不让人生惧,只是一群可怜人罢了。他正想着,突然见多日不露面的杨云花追了上来。
王大狗、王二狗在后面起哄,“大当家,能不能留下道衍大师就看你啦。”他二人那日守在杂屋外面,岂能听不见杨云花和道衍的对话,只是怕杨云花羞恼才装作不知,这会见杨云花都追出来了,自然不用再顾忌。
杨云花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奔到道衍面前,咬唇问道:“你真要走?”她多日避而不见并非就对道衍不闻不问,越是听大伙提起他,越是对他的品性医术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男子才有资格当她的夫婿,只是顾虑女儿的脸面不好再说出口。如今听到道衍离开,她心中万分不舍,甚至隐隐抱有一丝期盼,希望道衍能为自己留下。
“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如驴牌寨这样的病人,小僧愿四海为家,普度他们。”道衍笑笑。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杨云花一个小姑娘以一己之力养活山寨成千上百人实在不易,道衍不敢赞同她的行事方法,却十分敬佩她的善良和勇敢,是以对这个时而狡诈时而蛮横的女孩没有恶感。
“好,我送你一程。”杨云花爽快地应道,颇有一股杨家儿女的豪迈之气,至于她心里如何想,道衍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施主。”道衍感激万分,他是昏迷后被人抬进山寨所以不知下山途径,此时有杨云花带路可比自己摸索强。其实他更希望还是由王家兄弟相送,可惜那两人看到杨云花出现马上就停住脚步。
告别了惋惜和不舍的山匪,道衍在杨云花的带领下慢慢下山。山路崎岖,很多地方都贴近悬崖,若不是杨云花事先提醒,道衍好几次都差点踩空,两人走得提心吊胆,一路上话都很少。直到来到一处开阔地,杨云花指着一条岔路说道:“这条路也能到山寨,就是比刚才那条路要多走一个时辰。”又指着另一条下坡路说道:“顺着这条路出去就到山脚了,你出去以后不许告诉别人这里的情况。”
道衍没有忽略杨云花怫然不悦的语气,不确定她带自己走险路是出于赌气还是真为了节省路程,他也不放在心上,好言劝道:“劫人索财终究不是个好营生,还望施主早日迷途知返……”
“不用你管!”杨云花恼羞成怒地打断话,想想又忍不住愤然道:“你这和尚也不是个好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教我。你那晚明明早就可以脱身,为何还要编个女人出来戏耍我?满嘴谎言,也只有徐婆婆才会信你。说到底你其实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山匪。”原来杨云花虽然答应让道衍离去,但对他拒婚一事仍然耿耿于怀,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还是忍不住在分别的时候爆发出来。
道衍脚步一顿,侧目黯然道:“小僧没有瞧不起山寨的人,也没有戏耍施主。”
杨云花本是随口抱怨一句,想不到道衍会这样说,看着他萧条的背影,杨云花莫名感到一股酸楚,快步追上,拦住他去路,问道:“臭和尚,她是谁?不说不让走!”
“施主又不认识,何必知晓。”道衍只觉一股闷气压在胸口。
杨云花叉着小蛮腰,强词夺理,“不行,我要知道是谁抢了我未来夫君。”
道衍张口结舌,看看涨红脸略显稚气的杨云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就走。
“你不承认就是骗子!”杨云花见道衍不肯说,拉住他的衣袖死缠烂打,一副对方不说她就赖到底的模样。
一旦不是敌人了,道衍就无法再动用武力阻止,加上杨云花是杨家后人,他也不能伤害对方,故而竟拿调皮任性的杨云花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