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奇道:“自然是派兵了,当时城外五万大军,甘州城却只有一万守军,延安候第二天就派人出城应战,企图派兵突围。”
“突围战打得十分激烈,瓦剌军拼死阻拦,延安候亲自带兵掩护,敢死队的一千人却也只冲出去了不到十人,剩余的人全部战死在了甘州城外。”
郑奇的声音木然沉闷,却犹如一把重锤,震的薛沐洵头晕耳鸣。
敢死队!
那是她和父亲亲自挑选的最好的儿郎,他们有最勇敢的灵魂,最锋利的剑法,最敏锐的触觉.......
他们是甘州军的精锐,是最好的前锋。
薛沐洵甚至还记得与他们一起训练的场面,那些打仗从来冲在最前面,训练从来坚持到最后的好儿郎们,却生生被瓦剌杀死在了甘州城外!
上天,你当真睁眼了吗?
萧祁湛默然许久。
他也是经历过战争厮杀的人,前世十几年的征战,他自然知道战争的残酷。
他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甘州突围战的惨烈。
屋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静中,郑奇在这种沉闷的空气中十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刺耳的铁链子声打『乱』了空气中沉闷。
他抬眼觑了下萧祁湛的神『色』,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中窥探到他真正的目的。
郑奇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萧祁湛一直揪着甘州之战不放的原因。
“突围出去的人分别去了临近的肃州,武威求救,另有一人前去京城报信求援。”
“那个时候,延安候以及城内的驻军并不知道临近的肃州,武威皆被瓦剌围了城,面临着和甘州城同样的困境。”
“在被围困了第五日后,仍然不见有援兵前来的迹象,城内开始出现了『骚』动。”
“延安候便知道了事情大概出现了变数,他一边安抚民心,一边调整城内的部署。”
“围城到了第十日,城内的粮草越来越少,还有不断试图逃出城去的百姓们,延安候只得和众将领商议,要与瓦剌决一死战。”
薛沐洵死死咬住了嘴唇,滚烫的泪水流进嘴角,咸咸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味蕾。
这些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听人直面的讲述甘州之战,这种讲述不是后来的人或夸张的赞叹,或不胜的唏嘘所能比拟的。
这是亲身经历的人亲口说讲,她仿佛能看到父亲挺直了身子,手握长矛,慷慨激昂的动员全军奋战的情景。
等待救援无望的情况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甘州城便成了一座孤城。
父亲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甘州全体驻军,向来刚直不阿,宁折不弯的父亲一定会选择与敌人决一死战。
便是当时徐明月在,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父亲。
这是一个军人的本份,军人天生就应该??沙场,马革裹尸。
父亲的选择,母亲和她都会全力支持。
这也是她是徐明月时所一直信奉的。
“所以,延安候府上下,包括一万甘州军全部死在了与瓦剌的决战中?”萧祁湛站直了身子,俯视着郑奇。
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延安候的选择。
郑奇腮边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下,半合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