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才人在最后下手的那一刻,后悔了。
今日她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赴宴的,但看了一会儿,尤其是抱着长华在怀里的此时,她深吸了口气,彻底打消了毒死她的罪恶念头。
这样一个襁褓幼婴,才满三月,连牙还没有长齐,她实在是下不去手,更何况身为一个母亲,她体会过失去女儿的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江昭良疼这孩子胜过亲生,她不忍心叫那人小产过后,又顷刻没了长华。
更何况,当初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被皇后摆弄了好久,可等冷静下来,理智登上高峰,不由得想起来皇后为人的老谋深算。
她虽然不得宠,但宫中勾心斗角多年,能独自拉扯长春长大,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手段,她何尝不知皇后拉拢自己,为长春报仇是小,对付江昭良才是真。
席间仔细想了想,没了长春,她要如何在宫中立足。
倒不如另择佳木,栖息在江昭良的脚下,皇后实在可怕。
于是乎,给长华喂粥的整段时间,她右手的尾指都没有碰到粥面。
那指缝里按照皇后所说,藏了一滴九段红。
那个号称中原最厉害的毒药。
而这一滴,就能要了两个成年人的性命,更何况是一个刚过百天的婴儿。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在旁的兰挚看在眼里,她瞧见贞才人迟迟没有动手,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抬头,和远在高座上的皇后对视一眼,不由得心生钦佩。
好在自家主子早料到她会反水,提前叫自己藏了九段红。
递勺子的时候,抹在了底部。
虽然剂量极小,并且被稀释过,但毒死一个婴儿,够用了。
这会儿半碗红米粥下去,也差不多了。
兰挚为了避嫌,拢着袖子回了皇后的身边,那人不去看她,而是静静的欣赏着殿中的歌舞,那些美姬在前扭动着妖娆的身躯,犹如灵蛇。
天葵还陪在贞才人的身边,瞧着长华越吃越困,眼皮也抬不起来了,以为她是饱了,遂道:“才人,公主看样子是吃饱了,小孩子胃量浅,别叫撑了。”
贞才人点头,忽然觉得嗓中火辣,舌根微僵,蹙着眉头拿起兰挚先前奉来的茶杯,将那半杯绿色液体尽数饮尽,这才哑着嗓子说道:“好,那你抱回……”
可她还没说完,天葵突然脸色惨白,惊声尖叫道:“公主!”
她这一喊,殿中的歌舞伎全全停住,随着其余人一起惊慌失措的向她们那里看去,江昭良更是爱女心切,绷着脸色三两步扑过来!
高座的皇后凤眸微眯,率先起身跑了下去。
太后闻听孙女出了事,连忙由书桐扶着,也紧着过去。
所有人都潮水一般的涌了过去,但见贞才人脸色惨白如纸,跌坐在地上,意识麻木的张着嘴巴,两片薄唇却是颤抖的。
天葵也吓傻了,一个劲儿的抱着江昭良的肩膀哭。
而那人瞪大眼睛,盯着怀里的长华,这个方才还好好喝粥的孩子,才到了贞才人的手里一会儿,就铁青了脸色,皮肤肿胀淤鼓,七窍内有黑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将那花样轻巧的襁褓浸的腥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