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至淮河,转乘舟楫,溯流而上,这一日在寿春登岸。
寿春是淮南大邑,寿春行台的所在地,朝廷控遏淮南、江南的基地。
庞德这个广陵大都督并非行台长史程昱的直接下属,但二人在公务上却颇多交集,大都督府在许多方面还要仰仗行台呢,所以路过时进城拜会一下也是礼数上的要求。
寿春城建在淝水入淮处,背靠八公山,码头建在城西北。
庞德没想到程昱会在码头迎候他。
连忙道:“怎敢劳动老先生如此。”程昱道:“令明老弟何须客气,你掌广陵军马,乃国之栋梁玉柱,老夫主政寿春,无非是为你筹备力夫、粮草,你我同殿为臣,我不过痴长你几岁,原本就是兄弟之分,你又何必客气呢。”
闲话两句,遂沿着河堤散步。
也只是些闲话,待将从人慢慢落开后,程昱给庞德使了个眼色,庞德很有默契地跟他上了一艘船,二人坐在船头对坐品茗,各自的侍从就跟在岸上。
又了一些闲话,船到了水宽处,忽然掉头去了北岸。
庞德的随从大惊,立即抢了一条渔船追了过去。
不想那船在中间打了个转儿又回来了,却见船头二人谈笑自若,姿态很轻松的样子。
当日程昱在府中设宴款待,衙中官吏殷勤相劝,庞德大醉。
程昱令将庞德安置在自己府中安歇,随从打发回驿馆休息。
庞德醉酒其实是假醉,待众人散去,立即清醒过来。
程昱打发完宾客,到后宅见庞德,言道:“老夫前日得知将军要回京备询,便与衙中人打赌,庞令明必来城中与我相会,众人不信,我却深信不疑。近闻朝中有许多声音对将军不利,老夫将军为何不先上表自白,然后进京?”
庞德道:“此必是人构陷,我若不去,反让他们得逞。我信丞相不是一个昏庸的人,断不会被他们的鬼蜮伎俩所迷惑。”
程昱道:“将军此言甚善,且随我去见一个人,或可破此疑惑。”
庞德追问是谁,程昱笑而不答。
领着庞德自道出城,渡河来到城北郊外八公山下一座庄园,这庄园依山而建,掩映在一片林木之中,远观寻常,靠近了才知戒备森严。
庞德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程昱笑道:“将军为何变色,难不成被这山风鸟语所惊?”
庞德道:“我在广陵时,众将皆劝我不要北上觐见,担心有人暗害我,我不听,不想竟至于此。”
程昱闻言哈哈大笑,道:“将军以为程昱要害你,哈哈,你呀,我若害你何必将你引在此处,码头上布置十个刀斧手一样结果了你。”
庞德听了这话脸皮一红,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
话时来到一道门岗,却见守卫是李轨身边亲将胡图,庞德吃了一惊,胡图上前见礼,道:“丞相正在里面等将军呢。”
庞德惊愕万分,道:“丞相,他来了?”
程昱道:“可不是,为了还将军一个清白,丞相特意赶来寿春坐堂。”
这一众人都笑了,庞德的脸却是青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煞是好看。
正着,却见许褚走了出来,虎目一扫瞧见庞德,炸雷般地叫了声:“庞德,你这厮好大的架子,到了门口还磨磨唧唧,要丞相亲自出来迎你吗?”
许褚是李轨身边首席大保镖,大将,身份贵重,等闲一般人怎敢劳动他亲自出来迎接,话虽的不中听,却透着亲切,庞德还就好这一口,闻言忙道:“岂敢,岂敢,委实是,路太远了。”
跟着许褚又过了两道岗哨,这才来到李轨下榻的黑石池。
除了李轨,枢密使周府、主簿陈琳也在。
李轨身着便装,对庞德:“他们你不会来,但我相信你一定过来,你庞德是个忠臣,又是个直肠汉子,怎肯受此不白之冤,你是一定要来找我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