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问她:“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关键,你为什么要冒认官亲呢?”
妇人道:“因为我听人说当今的丞相就是当年的范县县尉李轨。时隔多年,他又有了音讯,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府道:“你不敢去找他?”
妇人冷笑:“他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蠢陋的乡下妇女。”
周府点头:“明白了。所以你就说自己的孩子是当今丞相之子,想藉此引起他的注意,只要他想起了你,你就有机会陈明缘由,再续前缘。如果他不想见你了,你也留有体面,你是个体面的人,也是个聪明人。”
妇人道:“但地方官个个都是坑货,他们过来查验了我的信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然后就当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轨道:“你所说的信物在哪?”
宋玉莲瞅了眼胡炼,胡炼忙将那口用星星铁锻造的战刀交给李轨。
当日在涿州哭宋寨时,李轨买了两百斤星星铁,给关羽锻造了青龙偃月刀,给张飞锻造了丈八蛇矛,给刘备打了双股剑,剩余的铁打了七口六斤重的战刀和两把短匕。
这七口战刀中的一口是送给了夏侯忠的。
自己亲自监造的刀李轨当然认识,他熟练地卸下刀柄上的牛角镶片。
苦笑了一声:
刀柄上果然刻着“夏侯忠”三个字。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一直以为这口刀的主人是我,处心积虑想见到我,为何真见了我的面却如此平静?论理,你应该失望,甚至是绝望才是。”
宋玉莲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因为我早就知道当今丞相不是他。他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人又懒,嘴又馋,他若是活到现在撑死了做个太守,不能再高了。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别人都活着,他却不在了呢。”
宋玉莲的脸色挂着一行清泪,绝望的让人怜惜。
李轨收起了那口刀,交还给她,说道:“你要找的人他还活着,他不是一个负心的人,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起来吧,冒认官亲的事我不追究啦。”
妇人闻言大喜过望,双手接过战刀,又给李轨磕了三个头,见儿子发呆就拉了他一把。
李睿却傻傻地问:“什么冒认官亲,你是谁?你不是我父亲?”
周府道:“你生父另有其人,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不过眼下这事你是不是解释一下。”
“我,我犯了什么事?”
李睿跟着母亲一个人过活,十五岁之前他穷困潦倒,到哪都被人瞧不起,他对生活充满了绝望。
十五岁之后,他突然成了命运的宠儿。
他发现做丞相的私生子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身份地位瞬间提升百倍,在乡里横行霸道,无人敢管。就说昨天吧,他在西山村张百万那喝了酒回家,路过土谷堆时尿急,下马撒尿的空档,一个村姑挎着篮子慢慢走过来。
那村姑瞅了眼他的下身,鄙夷地说了个小字。
这下李睿不干了,索性全掏出来让她开开眼。
那村姑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一路小跑回村里去了。
后来才知道那村姑原来是土谷堆村保长张龙的未婚妻,人都说张龙这个人不好惹,但李睿不怕,自己是当今丞相的私生子,特么的区区一个保长舔我脚趾头的资格都没有。
李轨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对地方保长张龙说:“你这个人心眼太多,也不够光明磊落,未婚妻受辱,你自去找他理论便是,再不济还可以去告官。你拉着这么多乡邻来为你伸冤,万一遇到个昏官,岂不是连累了他们?”
张龙自打知道李轨的真实身份后,早就不敢油腔滑调了,唯唯诺诺。
李轨又对李睿说:“你这厮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敢猥亵妇女。”
李睿小声辩解道:“我喝多了,脑子糊涂。”
李轨怒道:“居然还敢狡辩,我替你那尚未蒙面的父亲先打你八十棍。”
众人大惊,一起告饶。
张龙也为李睿求情道:“算了,算了,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
又把自己的未婚妻叫出来为李睿求情,他那未婚妻一看就是个精明人,冲李轨福了福,大大方方地说道:“丞相是个讲究人,为小民做主,小民感激不尽,不过这事在咱们乡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阿龙虽未拜堂,但早就在一起过日子了,男男女女,什么没见过,故而也不曾被惊吓。丞相您打他八十棍只怕把他打坏了也,何不随便抽他几十鞭子,既让他长记性也不会把人打坏。我妇道人家不懂事,一切还请丞相定夺。”
周府道:“那女子你且退下,你这案子不是民事纠纷,民不告官不究,此案牵扯到猥亵妇女,乃是公诉案件,一旦被官府发现就由官府接手,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手。”
那女人闻言大惭,慌忙退到一边去。
李轨又呵斥张龙道:“自家亲人受辱,你不思为她伸冤,反而趋炎附势,枉做小人。我看你这保长就不要干了,免得误人误己。”
张龙擦着汗道:“我错了,丞相处事公道,实乃我等小民之福也。”
李轨令将李睿母子带上,一行人去了邺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