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洲南王府。
景繇信步来到东园厢房的门口,抬手欲敲门,却又僵在空中。下午,秋璇乍听小影失踪的消息,面色一急,便吐出一口血来。思及,心中甚是愧疚。
特意让药房把府中唯一的一棵千年人参熬成了汤药,亲自送来,本来想许愿说一定将小影安全的带回,但是小影失踪已有七天,谁也不知此刻她是否安好,现在许愿,实有口头安慰的嫌疑,故而一时犹疑不决。
僵立片刻,正欲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夜灵站在门内,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景繇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道:“我来探望义父,不知义父此刻情况如何。”
“爷爷正在静坐调息,多谢王爷挂怀。”夜灵说着,却毫无让他进门的意思。
景繇见状,挥手让身后侍女将参汤呈上,又关切几句,便悻悻的回去了。
夜灵关上门,将参汤放在桌上,回身看向床上盘腿而坐的秋璇,眼中才流露出一丝关切的暖意。目光一转,又变成了恨。若不是即墨府那帮人以多欺少,以即墨襄的身手,怎能伤得了爷爷,此恨,实在难消!
自从从平楚回来,爷爷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伤势,若非今日被景繇一惊,吐出血来,他还不知爷爷竟伤重至斯,调理了一个月还如此严重。
今日爷爷说自己时日无多,多半是因这伤太过严重,损耗了他的身体。即墨襄委实太可恨了,不仅杀了爷爷唯一的儿子,让爷爷心痛如绞,如今,又重伤了爷爷,还在四处寻访义父肃霆的遗孤,抱的分明是赶尽杀绝的狠心,不杀此贼,怎对得起爷爷多年的抚育之恩。
只恨自己现在武功与那老贼相差太多,否则……
“夜灵……”夜灵正在发狠,突闻爷爷叫他,忙来到床边,只见秋璇脸色苍白,但比起下午的气色,已好了一些。
夜灵眼中一下泛起了泪,问:“爷爷,你怎样了?”
秋璇抬头看他一眼,轻叹:“你不该对景繇如此无礼。”
夜灵垂眸,是的,爷爷说过,将来还要靠洲南王府来保证小影的安全,只是,若不是他们带着景苍去向义父求医,义父,也许不会死。他虽与义父不曾见过面,但爷爷是待他如亲人一般,他也早已在心里将爷爷之子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转身到桌前,将参汤端来,道:“爷爷,这是他端来的,说是对您身体好。”
秋璇接过,一口饮尽,为了小影,他要千方百计的延长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
“爷爷,您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夜灵接过空碗,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心事,便着急要伺候他睡下。
“夜灵,你可还记得爷爷跟你说的话。”秋璇却并不如他所愿,半靠在床上,示意夜灵在床沿坐下来,摆明要和他好好谈谈。
夜灵在床沿坐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道:“爷爷的叮嘱,夜灵不敢忘记。”
“我只怕你记得,却做不到。”秋璇道。
夜灵一震,抬头,看着秋璇,神情变了几变,终于道:“爷爷,夜灵不敢骗您,夜灵的确做不到。但是夜灵一定遵从您的嘱咐,绝不对小影妹妹透露半个字。”
秋璇叹一声,道:“原来这些年,你还是未拿我当你的亲爷爷。”
夜灵大惊,噗通在床边跪下,含泪道:“爷爷,十年前您将夜灵从世仇的刀下救出,这么多年来无微不至地照顾夜灵,夜灵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岂能不把您当亲爷爷?夜灵若有伤爷爷心的地方,请爷爷看在夜灵年少无知的份上,明示夜灵,夜灵一定改正。万不要说这样令夜灵心如刀绞的话……”说到后来,眼泪已是如雨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