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如今我也算成家了,爹娘在天之灵定然也会欣慰的,您看在我这一年也算对您略尽孝道的份上,切莫再生我的气了。”
蒋玉春哼了一声道:“这辈子我最气的就是你,你说说你,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谁知找到了居然是这个样子,若不是当日你为了躲这个丫头,跑到后山来想要自尽,我救了你,看到你手上的玉珏,还真是不知道你这白发苍老的一山竟然就是我师弟之子,如今却又....罢了罢了,你二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罢,蒋玉春气的扭头走了出去。
“你们是今日离开吗?”颜慕白问道。
“是,越早离开,我二人就越能多赚一些时间相处,颜少侠,我师伯痴迷医术,可他脾气怪异,所以往往总是吓跑很多病人,但他其实很害怕孤独,所以才会在三治三不治中加了那一条懒惰无知者可治。我...我走之后,若是可以,也请你常来梅坞看看他老人家,他的家其实在静一园,之前有位苏姑娘承欢膝下,现在那姑娘大了也有自己的家想团聚,他就更寂寞了些,你...你既然来到这里,想必...想必也是身患难症之人,请你一定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可以治好您的病症,也当多陪陪他吧,所以拜托给您了!”乐厚心中愁苦,既有对人世的留恋,又有对亲情的难以割舍,他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不舍,甚至有些祈求。
颜慕白道:“你放心,待你们走后,我定会好好陪陪蒋大夫的,只是我的病,怕是不能让他给我医治啦!”
“为何?”
“我幼年时因为被人强行注入了一种霸道真气,心脉受损多年,若想恢复如初,怕是得用到蛊虫。”
颜慕白摇摇头苦涩地说道:“为了我这只是有可能痊愈的机会,却让蒋大夫白白献出自己的生命,定然不可,再说,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师父也刚刚去世,当今世上,怕是再无高手愿意为我这个一名不闻的毛头小子折损耗费自身真气了。”
乐厚听完,微微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颜兄弟际遇也如此坎坷,也罢,故去之人不理俗世之事,我虽未故去,但已然结局早定,就不劝你放开怀抱了,只劝你切莫遗憾。”
他转过头去看着梨落温柔地说道:“你到外面等我吧,我再跟颜兄弟说两句,就出去找你。”
“好。”梨落温柔地回道。
“你想交代我什么?”
“你真的很聪明,我死以后,梨落她,不,不是梨落,是碧落,她若是回到此处,你的功力远在她之上,请切莫伤她,若是她实在错的太多,就....将她....关起来吧。”他的声音哽咽,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紧牙关,一字字迸发而出。
一个男子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愿意两次舍弃生命,可究竟需要多深的痛楚和多大的决心,才能从他口中说出,将这女子关起来呀!颜慕白此刻除了对他们二人深深的祝福和惋惜之外,对眼前的男子又多了一层崇高的敬意,他心道:“若是为了幻儿,我定然也愿意的。”想到这,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乐厚转身之际,颜慕白小声地问道:“其实杀她全家的是她吧?”
乐厚一惊,诧异地问道:“你...你怎么会猜到?”
颜慕白笑着摇了摇头,“碧落既然自小养在天池别院,那么就算会些功夫,想来也不是白峰父子的对手,她与父兄决裂之时,纵然真有血蛊在手相威胁,可只怕也难逃身死的宿命,你当时说到碧落在落雁庵的师太领路下,回来寻仇,那天应当就是白峰的寿宴之日吧,可能梨落连那师太都骗过了也未可知。梨落最大的幸运不是你愿意两次为她舍弃生命,而是你明知她手上鲜血凛凛,依然为她织造了一个很完整的梦,在这个梦里她依然是她最爱之人心中那个纯洁无辜的小女孩。我会将我这一生的祝福都给你们,希望这三日,她可以像一个病人起死回生一般如梦大醒。这样你就不算白白牺牲了。”
乐厚听完他的话,笑笑道:“颜兄弟,其实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牺牲二字,有的只是同心。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他慢慢走出去,此刻夕阳将下,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虚弱的肩头,仿若林间修炼的谪仙一般,仙姿邈邈,他对着院中立于梅树下的红衣女子说道:“我们走罢!”女孩笑笑,二人相携很快走入了满山溯雪的纯色之中。
待他二人走后很远,颜慕白望着他们背影,默然地说道:“你说的对,相爱的两人之间没有牺牲二字,有的只有同心,可那么聪明的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同心既是你待她的一份同心,那自然也有她待你的一份同心,你死之后,碧落是绝对不会再回到此处啦!”
他的眼神悠远而又忧伤,此刻虽是雪停,可远处的山头依然萧然欲雪,氤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