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谢过他,狐狸又问道:“你不说还好,你说起来,我越发觉得奇怪了。你是总跟着他的,你细想想,那天他出事前,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吗?或是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人,或是去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还是吃了什么东西?”
小厮叹气道:“您问的这些,我家老爷、夫人都问过我们八百遍了,官府里的人也来查过,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出事前一天傍晚,公子突然跟我们说要出去会一个朋友,还叫悄悄的,决不许叫老爷夫人知道,还一应不叫人跟着。这种事,偶尔也有,我们只道他贪玩,他既不叫跟着,我们也不曾留心,也不知他究竟见的是谁。
“直到天都黑了,他才回来,他进门的时候,是我在门口接的他,我还说呢,‘公子合该早些回来,老爷都来查问过好几回了,咱几个,都快回不住话了。’他听见了,也不应声,我就着灯火一看,当时就觉着他不大对劲,那脸,煞白煞白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我就问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后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一关睡了。谁知卧到半夜,就听见他在房间里直嚷‘心疼’,等进去一看,人……早没了气息,还……”
狐狸追问道:“还什么?”
小厮一愣,忙摇头道:“没……没什么,我说得太多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得赶紧回去了。这钱,我就代我家公子谢过了。”
狐狸见他不肯透露,便也不再强拗,回味小厮方才说的话,转头问小谢道:“要是你,去见什么样的朋友,会不想让父母知道,又不想叫下人们跟着呢?更奇怪的,白天不去,还非得是黑灯瞎火的去见?”
小谢想了半天,也没答出来。狐狸一笑,道:“我知道你没有这样的朋友,不过,我却已经猜到了。”
小谢心下疑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哑谜,突然余光一瞥,见到街角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昨日两次偶遇的卖画书生,顾好淳。
好淳正低着头,握着笔,在画摊前全神贯注地作画,连小谢走到他身边都没发觉。小谢看到他认真的模样,不禁捂嘴偷笑,指着一幅水墨丹青问道:“请问,这副画,卖多少钱?”
好淳看了眼那画,头也没抬,便应道:“三十文。”
小谢顿了顿,又指着另一画——那上面绘着的正是昨日所拾画像上的美女,问道:“那么,这幅呢?”
好淳见了,摇头道:“抱歉,这幅不卖。”
小谢问道:“为什么?”
好淳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卖。”他边说,边抬起了头,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小谢,不禁一愣,旋即笑道:“怎么……是你啊?”
小谢笑道:“这么嘈杂的闹市,你还能画得这么认真,真是不简单。”
好淳听了,腼腆地低下头笑了笑,道:“没办法,总得维持生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