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干瘪发黑的树木静静立在小路两边,枯燥的枝丫表面裂开无数细缝,就像是缺水到了极点。快要枯朽的根颤巍巍地扎进干土里,清晨的阳光照在其上也透不出一丝鲜活劲来。
幸好这里还有雾,清新的白雾似绸缎一般柔和地飘在山上,烟烟袅袅绕在枝头,就像是一间美丽的衣裳,修饰着枯树的不堪。
山道上忽而走来一人,他闲庭信步,鞋子跟“啪嗒啪嗒”耷拉在地上,手带着过长的袖管背在身后,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
他的两只眼睛一大一小,下颚歪曲扭斜,鼻子像是之前被打断过一般从中间不自然地隆起,厚厚的嘴唇微微张开,砸吧着,似是在品尝早晨清丽的空气,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贲羊……”
身前一块碎土忽然间轻轻拨动了下,周围的小石接连随之轻微跳动,仿佛热锅上的豆,打在地上发出“哒哒”声响。
他看了看周围,满意地点点头,又是迈开脚步,重重向前踏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
前方石子骤然一顿,忽然间又轰然向下重落,地面骤然塌陷,硕大的碎土块混着无数尖锐石子纷纷而下掉陷,眨眼间便露出一个凹洞来,扬起的尘灰溢满了半空,让白雾变成了土灰色。
他微微一笑,拍着袖子往身上一摸,弄出块小黑玉来,又怯生生往洞里一丢,但听“噗”一声响,凹洞瞬间吞没了黑玉,泥土呈现螺旋状,从四面八方慢慢往中间缩小、填平,终于又变回了原样。
他吐了一个气,袖子甩到额头擦了擦汗,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脖子,表情瞬间又变回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念念有词道:
“贲羊——”
忽然。
“噗嗤”
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丝箭光,一支箭不知从哪里飞来,也不知从哪里飞过,明明晃晃就突然插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仿佛就是他本身装饰带着的簪子,一直就在那里。除了迸出的脑浆和红血,和一息之前的他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就是因为这些流出来的黄红脑浆血水,他还是死了。
血漫过了他红白色的衣服,盖住了他整个上半身,也盖住了他不对称的难看脸。他倒在了地上。
“啪”
谁的靴子踏在了血泊上,溅出了一朵猩红色的血花,司空临一把拔出插在这人后脑勺上的箭,看了一眼泛着红光的弯曲箭头,这才朝小路招了招手,展颜笑道:“已经死了,赵道友放心过来吧。”
“欸。”赵休颤巍巍应道。
他自从醒来之后,便一直和司空临在一起,两人说是去找各自失散的师姐妹。不料半路上看到这么一个怪人,与那些邪教徒穿着一样款式的衣裳,神神秘秘不知道对着地上施着什么邪法。司空临便自告奋勇,一个人先去对面,把这个疯疯癫癫的邪教徒解决了。
赵休打了一个抖,边走边一瘸一拐扶着路边巨大的怪石,两只眼睛分别向左右瞥去,细细观察着路边的黄草枯树,看到地上摊着的那摊血浆脑髓混合物时,却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激灵。
司空临转了转箭身,撇过头打量着死人,道:“你看,我说是和之前你和师姐遇到的那帮人是一伙的吧,只是不知道他脸上钉着几个钉子?”
赵休打着抖,道:“我不想知道。”
司空临笑了笑,道:“那你转过去吧,我想数一下究竟有几个。”
他也不管恶心泛猩的血浆,撩起袖管,伸手就扶向死人的肩膀,准备将其翻个身。谁料死人忽然肩膀一抖,领口的布料急急向上突起,只见棕色一闪,一坨奇怪的东西顶出布料,猛然就向着司空临手腕飞去。
司空临腰间玉佩电光火石间却也倏然一闪,一窜强风忽而拧成箭头状,尖锐细密,似飞刀片一般打横向前滚推而出,正正好好与棕色怪物撞了个正着。
“噗嗤”
“扑”
两滴棕色的脓水落到了干枯的地面,粘滞地攀在枯黄的杂草上。一个干瘪棕黄的东西躺在死人一边地上,风刀片的截口里流出一滩黄褐黏稠似是肠子的东西,正不断散发着臭气。
司空临叹了一口气,定睛瞧去,却见两个像是眼睛的孔长在这棕黄东西的正中,下面又有两个小洞似是鼻子,一串瘪下发黑的肉似是它的嘴。
赵休呆愣了一下,喉咙发紧,后退着道:“这是,一个小人头吗?”
司空临饶有兴趣,笑了笑道:“好像是。”
这坨东西虽然体积小,表皮布满了皱纹,但却还是能看出人的五官来,就像是水分蒸干后缩小的干尸一样,只不过干尸是绝对流不出这种黄浆肠子的。
司空临又扒开死人领口,其肩膀上不自然地凸出一块棕肉,前端被刀片砍的干脆利落,里面也有着暗沉发臭的血肠与黑肉。
“他难道长了两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