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拿,只简单说了一声,医生就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给她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
她没去,那张名片一直夹在病历里,她从来没有拨打过那个电话。
后来她的失眠慢慢减弱了,只是容易浅眠,说梦话。
有一次她上戏上到太晚,没关手机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了手机里的录音。
她反反复复地叫着席寒时,呜咽地道歉,呜咽地藏进雪堆里,埋着眼泪小声地一遍遍说:
我错了。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喜欢一个人或许真的是有错的。
他可以不接受她的。
她只是没有想过他拒绝后,会说,我想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变成了他生命里最讨厌,最多余的一个人,可她还是梦着那一切都是假的,他敲着她的额头,说她胡思乱想,然后问:“今年能少喝一点姜汤了吗?”
她怕冷,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只有他会把“希望某个笨蛋少喝一点姜汤”这样的愿望写在灯笼上。
回国之前她拖着行李箱在唐人街找过那个灯笼,老板承诺过会挂十年,但是她站在琳琅满目的灯笼下,找啊找啊,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红灯笼。
她问老板,老板不耐烦地让她别打扰他做生意,然后扔下一句,客人太多,哪里留得住,早就烧了。
赶到飞机上之后隔座的小女孩戴着红花晃着灯笼玩,上面的福字金灿灿的,她想画,但是手抖得笔都握不住。
空姐以为她生病了,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问有没有姜汤,空姐愣了一下,为难地说只有纯净水和饮料。
盛翘想忍住的,可是看到有他名字的笔刷,还有写着他名字的文件夹,忽然就掉下眼泪来。
一边哭,一边用手指拖着,把平板上的画全都删了。
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心底都反复地想。
如果喜欢能像灯笼,烧掉就好了。
如果她能像把画删除清空一样,删掉那个雪天,他就不会因为她的鲁莽告白,说出那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可是删除键不在她手里。
她也永远不可能回到那个雪天了。
盛翘头靠着窗看了半晌,等时针指向十二点,才揉着额头。
皇后镇仍然是灯火通明,她掀开被子坐下来,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视线落在行李箱上。
最后还是把行李箱打开,拿出了那罐糖果。
半夜吃糖容易蛀牙,但是她还是拆了一颗放进嘴里。
嗯,柠檬味的,不是很甜,她含了一会儿,摸到玻璃糖纸,随便看了一眼,才发现上面居然有字。
她对准灯光,熟悉的字迹像是落下来的繁星一样:
“祝翘翘天天开心。”
盛翘的眼眶被烫了一下。
她放下糖纸,折起来,又去拆下一颗,没拆几颗,就听到纸片人老公低声问:“翘翘?”
她假装没听到,他出来,握着她的手,低低地问:“手怎么这么冰?”
盛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被他抱进怀里,他还没哄她几句,盛翘就抽抽噎噎地掉着眼泪:“对不起。”
席寒时心脏抽痛。
盛翘忽然就联想到了患得患失,总是反复让她说喜欢的人。
“我没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没有不认真。”
她哭得几乎字不成句,却还是竭尽全力地,忍着哭,把意思表述完整:“你说我说喜欢说得很随便。”
“但是没有很随便,也不会很随便。”
她一抽一抽地哽咽陈述:“我喜欢你,我愿意告诉你,就代表我愿意承担喜欢你带来的所有风险,就算被拒绝,我还是会一样喜欢你。”
席寒时心脏颤了一下。
她又抽噎道:“你说,你是我的,只是,只是消去了拒绝我的风险而已。”
她抱着他的腰:“可是在我心中,喜欢你和喜欢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我还是接受了那些风险,承担了那些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