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翘从重症监护室转了出来。
她的各项身体数据证明她的身体的确在好转,但是还是不见醒。
脸色苍白的人躺在病床上,细弱的手腕上插着医疗仪器的监测线路,还有输液管,衬得病床上的人更加脆弱苍白。
主治医生的态度很保守。
这里地处偏远,医疗条件不够,情况稳定也不代表不会突然恶化,所以给他们的说法一直是,还需要注意。
席寒时已经连续两天没能好好休息过了,却还是在她手指微动的时候,下意识地眼睫一颤,侧眸。
她这几天频频有苏醒的征兆,大概是这段时间内他能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男人给她掖了掖被角,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侧脸,看到她眼睫颤了颤,喉咙艰涩地滚动了一下,看到她惨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与她额头相抵。
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在病房,盛翘呼吸停了,医生忙做一团。
005不敢看监控室的数据,规则频繁发出警告,它连出现在席寒时面前都不敢。
盛翘是因为谁跌下的雪山,它比谁都清楚。
可是它没有办法发出警告,甚至没有办法阻止宋竺。
规则无法忍受任何数据体的背叛,宋竺做出的选择,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最优解。
宋竺可以完成任务,盛翘的生命危险也可以由席寒时来化解。
可是宋竺不知道规则会利用这件事逼席寒时放弃反抗。
她如果拒绝了任务,就是满盘皆输--规则支配的数据体无数,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对盛翘下手的人。
可是席寒时却因为这件事,彻底放弃了脱离规则。
宋竺离开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大概是没想到她都用了积分,盛翘还是伤得那么重。
可是事实却是,规则之下,所有数据体都身不由己。
晚上的时候盛翘的病情出现了波动,席寒时靠在墙壁上,灰色的大衣和夜色融为一体,走廊尽头的窗户刮着凛冽的风。
席寒时像是之前一样注视着无声的夜空,清寒的雾气让楼下的喷嚏声清晰地传过来。
男人手指青白,微微仰起头,入目是斑驳的墙体。
男人喉咙用力滚动,潮湿的掌心盖住潮湿双眼的同时,呼吸也变得极为压抑,像是在努力克制。
直到医生出来,说没事了,男人蜷缩的手指才僵硬地松开。
医院有准备饭菜,席寒时根本没动,只是握着盛翘的手。
她被抱出来的时候体温接近危险温度,手指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攥得席寒时的心脏,从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疼。
席寒时给她擦了脸,低眸看了她很久,才起身看了眼监测仪器上的数字。
005终于出声:“他们既然答应了,盛翘不会出事。”
“你再考虑一下?准备了这么久,功亏一篑……”
男人没有回答。
005声音艰涩:“席寒时。”
席寒时捏着盛翘的手指,她躺得太久了,手指冰凉,医生说多捏捏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席寒时整夜不睡地守着她,直到她的手指有了温度,才松开她的手。
005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对于席寒时来说是一个死局。
他只有摆脱规则的控制才能和盛翘在一起。
但是规则注定用他唯一的弱点逼迫他永远做一个只会服从的数据体。
他根本别无选择。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盛翘被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
席寒时强迫自己冷静的时候,手指都在抖,看着镜子里昏暗的树影,视线一阵阵消减,周围一切迅速缩小褪色。
005试图让他冷静,席寒时却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命掌控在他们手里,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明明已经承诺了他能做到的一切,清空他的数据,服从.......可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里。
他们手里捏着的,是她的命。
更是……他的命。
席寒时眼尾泛红,手术结束的时候褚越看到他,却发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