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气候日渐炎热,边境的战事,也随着夏日的临近,越演越烈。
北靖王原本已重创田为光,而就在此时,北疆萧家军从后方而来,黑压压如同蚂蚁一般,举着凌厉的刀锋,刺向天祁大军。
北靖王结合了东中西三路大军,除却伤亡的四万,还剩下十六万。对萧家五万大将,原本绰绰有余。然而之前与田为光大军血战两日,疲惫不堪,面对明显有备而来的萧家军,一时竟被夺了气势,损伤近两万人马。北靖王右肩被一箭穿透,不得已,只能下令撤军,退回庆州。
消息传回京城,已是数日以后。
满朝震惊,宣武帝一怒之下险些将黄金龙椅的扶手捏变形。
楚央平静站出来,跪请出征。
文臣之列,宫墨静静的坐在最上方,目光深邃,神色淡定。
……
临盆之期就在这两日,师心鸾不能出门,便日日呆在屋子里,给腹中的孩子做衣服。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有些心神不灵,一个恍惚,手指就被针扎了一下。
她‘啊’的轻呼一声。
隔着珠帘,守在外间的紫霜立即进来。
“小姐,您怎么了?”
师心鸾怔怔看着指腹冒出的鲜血,忽然觉得肚子疼,那疼痛原本还能忍,可渐渐的开始扩散至剧烈。
她脸色开始发白,连忙一把抓住紫霜的手,道:“扶我进去,我可能要生了…”
紫霜吓了一跳,连忙冲外面喊了一声。
丫鬟们都训练有素,一边扶着她去里屋,一边去传大夫和稳婆,乐槐脚力最快,已经去浣月居禀报王妃了。
师心鸾近来晚起,北靖王妃都是计算着时辰过来看她的,这时候已在路上。乐槐出门没多久,就刚巧碰见她。一听说儿媳妇要生了,北靖王妃立即变了脸色。
“马上进宫,让世子回府。”
“是。”
……
散朝以后,宣武帝让楚央去了御书房,商议边境战事。没说几句,他就发现楚央神色异常,似有浮躁之色。
他不禁蹙眉,“楚央?”
楚央回神,拱手道:“微臣忧心父王伤势,一时走神,望陛下恕罪。”
说起这个,宣武帝面色难掩阴霾。
“萧平胆大包天,竟敢通敌叛国,简直罪不容诛。”
楚央抬头与他平视,“陛下切勿动怒,宵小之辈,妄图撼我天祁根基,不过痴人说梦。只是如今父王身受重伤,无法领兵出征。而北疆领兵之人康宁直乃萧平麾下大将,此人善兵伐谋,素性狡诈,且武功高强。虽只有五万兵,不敢轻易妄动,但时间拖得越久于我方越不利。若等到萧平攻下百夷半壁江山,再合力反攻,只怕父王更是无力抗衡。为今之计,便是派出得力大将,前去庆州主持战事…”
宣武帝点点头,看着他,忽然轻叹一声。
“朕知道,你原本有沙场之志,却因为长曦而入这朝堂庙宇。朕幽禁长曦,你表面不说,心里多少还是对朕有怨的。”
楚央没吭声。
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也就等于默认了。
宣武帝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性情自是了解的。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楚央或许心机深沉,或许善于弄权,但不屑于卑劣之行。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被戳穿了,他也不屑于反驳。
不是恃宠而骄,是他觉得没必要。
要说他正直吧,他又颇有城府,该利用的利用,该除去的绝不手软。说他小人吧,他又绝不会和官场上那些老油条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大底是武人心性吧,一怀热血,只为保家卫国。
这一点,宣武帝还是深信不疑的。
“你舅舅和外祖父都是武将…”刚开口,对上楚央的目光,剩下的话便咽了下去,而后再次长叹,“罢了,若不让你去,你也不放心。你能忍到今日,想来也是因为…”
话未说完,外面便有小太监迈步而入,伏跪在地。
“启禀皇上,北靖王府方才有人来报,说是世子妃腹痛难忍,怕是要临盆…”
楚央浑身一僵,霍然回头,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去。脚刚踏出一步,想起自己还在宫中,立即又跪下。
“陛下…”
宣武帝挥挥手,“回去吧。”
“多谢陛下。”
他起身就往外走。
宫中不能纵马,他只能用走的,步伐其快。直到宫门口,他直接劈裂马车,一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