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谢谢您请大师为我诊治,我谢谢您替我耗费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有机会我定当报答。您呢也不用勉强算我是工伤。”安逸格外加重了“算”这个伤了她自尊的字,“是就是,不是的话诊金我自己出,毕竟低血糖是我的老毛病了。”
“报答?用什么报?工伤不是我说了算,难道是你?付诊金?你知道需要多少钱吗?”
老板疾言厉色的几连问,将安逸的怒火激到了顶峰:“多少钱?我倒要听听,砸锅卖铁我安逸能不能付得出来!”
“你不必知道。或者这样说,如果我不清楚你的病因病情,又怎么判断这次你的诊病费用需不需要公司承担?你以为员工看病报销只需要提交一张发票吗?病例、化验单、药单一个都不能少,所以别提什么病人的隐私权,都是隐私就不会有企业医疗报销制度了!”
安逸愣在原地,本想说:那就别判断了,我自己承担不就好了!你可以走开了吧!可她对诊金是多少,心里实在没数,万一真的是天价呢?
想到悠悠,想到父母和自己凭本事辛苦挣来的薪水,说不心疼、不在乎那纯属自欺欺人,何况也不能让这个奸商省了他本该负担的银子!说到底还是人穷矮半截,可安逸又心有不甘就这样落了下乘,内心纠结得说不出一个字,只得直直的瞪着自己这位毒舌老板。
怪只怪之前自己软弱的性子作祟才落得如此境地,在老板让李道长为自己号脉时,她就应该坚决拒绝;威胁她要找救护车时,她就应该不畏惧的赌上一把。
现在,八字也算了,脉也号了,病也看了,自己完全失去了话语权与主动权,像个放在砧板上的鱼肉等人宰割,连提个隐私权都成了笑话!
安逸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知道自己补充不多的精气神又要耗竭。不过这里有医有药,倒是没有晕倒危险,安逸自嘲想着。眼中雾气渐渐浓重,她习惯性的咬紧下唇让自己不要在这霸道蛮横的男人面前留下哪怕是半滴代表脆弱的眼泪。
叹息声传来,随即自己的下颚被轻柔的捏住:“好了,别咬了,嘴唇不疼吗?”
安逸用尚存着的几分理智,扭回头做情绪的自我调适,但也不肯听话的将唇瓣松开,反而咬得更紧,似乎这样可以报复到某人一样,虽疼却心中畅快。
“真拿你没办法。咬疼自己算什么报复,这是我的手,你咬我的肉难道不会更解恨吗?”
果然一只修长大手递到了安逸面前,还往她唇边凑了凑,暗示自己可以去咬。
老板你还真是......令人抓狂!安逸不知想笑还是想哭,只是经此一闹倒也冷静下来。
“二位小友,可否听贫道多言几句?”坐在对面的老道士适时微笑插口,刚才这两小儿竟然在此清修之地吵起架来,令他觉得甚是有趣,这道观之内好久没有此等出格之事了。但也不好一直作壁上观,自己终究是修道之人兼长辈。
安逸狼狈之下脸颊红了又红,连忙点头聆听。
李道长心想:是个面皮儿薄又心善的好孩子,哪儿像那小子浑不吝的,徒惹旁人生气罢了!
而被李道长“嫌弃”的罪魁祸首,在见到安逸终于松开了紧咬的唇齿后,便又恢复为之前的悠闲坐姿,语气带着丝慵懒:“大师请讲。”
“安小姐,想必您上午低血糖的状况使得贫道这位子侄过于担忧,所以方才言辞过于犀利了,还望安小姐莫见怪。”
没想到李道长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代老板向自己道歉,安逸连忙摆手表示无妨。回想自己之前一副将死之态和当时老板忧心焦急的神情,心中倒也释然了几分,面色逐渐缓和下来。
寥寥数语,居然劝住了这向来油盐不进的女人。李老头儿,与那惊世医术齐眉的是你这化腐朽为神奇的说话之道啊。确实,能和众多权贵打交道,怎么可能只是个简单行医之人。丁鸿不动声色的向李道长竖了下大拇指。
李道长淡淡扫了一眼丁鸿,心想:贫道何其命苦,短短时间内已是第二次为你打掩护了,下次若再敢造次,贫道定不会再帮!
丁鸿自然也清楚这位长辈并未言明的警告之意,但人家也着实护着自己,于是微微点头表示会收敛言行的。刚刚自己话赶话的把小女人惹得炸毛,心中也正暗自懊恼。他又没有精神虐待的怪癖,只是安逸的警惕与排斥经常会惹恼自己。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句出自屈原《离骚》中的名言真是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丁鸿不由怅然自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