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两万贯,不知田大人能否接受?”
“哈哈,当然可以,韦公子稍后,本官这就安排签订文书。”田敬容笑道。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田敬容对此事自然是十分积极,如此交易买卖,田敬容作为盐铁司之主也是做得了主的。
至于价格,差不多占了便宜就行了,毕竟对面有宁王坐着。
再想占便宜就不像盐铁司的作风了,毕竟盐铁司是童叟无欺的正经衙门。
随后陆敬一在一旁亲自起草文书,双方签押完毕,银票凭贴和制盐之法两相交割,皆大欢喜。
不等田敬容和陆敬一缓过劲来,韦昭再次开口:“两位大人既然已经买了石盐矿制盐之法,不妨就再多买些。”
多买些?田敬容稍加犹豫,问道:“韦公子可是想把手上的石盐矿卖给盐铁司?”
前些日子,韦昭在盐铁司报备了盐矿制盐之后,盐铁司就有意识地派人搜寻盐矿,却意外发现长安周边大多数石盐矿都被韦家买进了。
此刻韦昭已经将制盐之法卖给了盐铁司,再将手中盐矿抛售也是合理的。
不过,就盐铁司所调查,长安周边本就没几座盐矿,规模小数量少,就这还打算卖?
一旁的陆敬一听到田敬容的话,立刻反应过来:“韦公子,长安周边的石盐矿只怕也就能供给韦家一家的需求吧?”
“不是长安附近的,是延州石盐矿!”
延州?!韦昭刚说出来,整个偏厅之中都震惊了,田敬容、陆敬一惊讶之余,发现宁王殿下脸上也露出震惊来。
苏羡确实不知道,韦家还在延州买进了石盐矿,毕竟不论是合作前还是合作后,苏羡、吕琦、贺若云几人是从来不过问经营方面的。
延州的石盐矿大半都被韦昭吃进了,延州地价本就比长安低不少,毒盐矿所处之地更是便宜的像白捡一般。
韦昭仗着先知的些许优势,知道陕北一带矿产丰富,延安附近石盐矿众多。
所以韦昭从一开始就吩咐安叔派人前往延州搜寻确认,虽然没有自己印象中规模大,但依旧发现了为数众多的毒盐矿。
在拉进宁王、吕琦、贺若云投资后,韦昭果断出手,安排府上心腹前往延州将查到的毒盐矿购买了一大半。
“延州石盐矿规模不小,单靠一家是吃不下的。”韦昭从袖中掏出一摞地契来,放到田敬容面前,“田大人可以比对一下户部账簿,看一下这些地方是不是有毒盐矿。”
田敬容一时愣住,好家伙,这么狠,买了多少地啊这是。
田敬容一个眼神,陆敬一匆匆向外走去,去借调户部土地编册。
“既然有这么多盐矿,盐铁司自然是要买的,陆司丞已经去取户部地籍了,还请殿下、韦公子稍候。”田敬容恭敬地说道。
田敬容手中拿着一摞地契,忍不住有些发抖,眼前的年轻人愈发让他看不透了。
先前韦昭自称能将毒盐矿制盐,还能用偶然得到此法解释,现在韦昭处理事情之隐蔽、果断,不禁让田敬容对他刮目相看,后生可畏啊。
许久之后陆敬一带着延州地区土地编册返回,田敬容马上召集了吏员们进行对比核实,仔细检查。
核查起来极为耗时,韦昭和宁王索性就在盐铁司衙门用过了午膳,和田敬容一边下棋一边等待最后核实的结果。
两个时辰后,时间已到下午,韦昭正在和宁王下棋。
这边陆敬一脸色有些难看,径直走到三人面前:“田公,核算出来了。”
“如何?”田敬容察觉陆敬一异样,诧异地问道。
“韦公子所提供大部分的盐矿地契与户部所载地貌完全符合,有四座盐矿在户部造册上没有记录标注。”
田敬容微微动容,起身和陆敬一走到一旁,小声说道:“这些盐矿价值可曾估算?”
“不下十万贯!日后恐怕远不止此……”陆敬一扶住田敬容的胳膊说道。
不出所料,田敬容身形晃了晃,十万贯!
但就眼下保守估算的价格,都要赶得上盐铁司几个月的盐税了!
少顷,田敬容定了定神,调节了一下表情,向韦昭和宁王走去。
“殿下、韦公子,方才敬一他们已经核算完了,韦公子的盐矿确实规模不小。”田敬容斟酌着问道:“不知韦公子打算卖多少钱呢?”
韦昭笑了笑:“想必大人心中已经有数了,韦昭卖五万贯,大人以为如何?”
五万贯?田敬容已经做好韦昭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韦昭竟然只要五万贯。
“韦公子,本官得多说一句,依据衙门估算,这些盐矿不下十万贯。”田敬容顿了顿接着说道:“盐铁司不是仗势欺人的衙门,韦公子大可把价钱开高一些。”
十万贯?方才韦昭开口要五万贯,就让苏羡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盐矿价值还要高。
苏羡脸上的震惊和诧异不加掩饰,直直地盯着韦昭。
挺实诚的嘛,听到田敬容的话,韦昭心中有些感激地想道,其实这个价钱也比韦昭预想的要高,韦昭开口五万贯是直接把买地的钱翻了十倍,并没有细算。
“不用了,就五万贯!”韦昭接着解释道:“当时购买并没有花太多钱。”
花了五千贯,韦昭心中补充道,之所以花这么多钱,是因为韦昭叮嘱府上的人,除了购买盐矿本身之外,还将每座盐矿周边几里的土地都一并购买了。
购买延州盐矿的五千贯,韦府出了两千贯,调用了昌盛盐铺备用资金三千贯。
至于卖多少钱,韦昭自己就能决定,毕竟不论是韦府出资,还是昌盛盐铺出资,实际经营权都在韦昭手里。
“这如何使得……”田敬容脸上带着些许犹豫,心中忍不住欣喜。
韦昭笑道:“田大人尽管照此价买进即是,只当做是宁王和我为朝廷的一点心意。”
听到此处,田敬容才有所释然,躬身行礼道:“本官代盐铁司衙门谢过殿下、谢过公子了。”
看着一脸沧桑的实诚人行礼,苏羡不禁皱皱眉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最后陆敬一起草了文书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将延州盐矿地契和五万贯的广通柜坊银钱凭贴相互交割。
手捧一大摞地契,陆敬一不禁感慨,韦公子真乃盐铁司贵人也!
田敬容也在一旁不住地感谢、夸赞宁王和韦昭。
不等田敬容和陆敬一缓过劲来,韦昭再次开口:“两位大人既然对方才的交易十分满意,不妨就再买些。”
再买些……再买些……这三个字不住地萦绕在田敬容和陆敬一耳旁。
看到两人的模样,苏羡忍俊不禁,现在韦昭说的这笔生意苏羡是知道的。
在盐铁司之前,韦昭就和苏羡、吕琦、贺若云三人提起,他打算把昌盛盐铺中韦昭所拥有的三成股份卖给盐铁司。
韦昭卖自己的三成股份,吕琦、贺若云自然是没问题的,苏羡稍加思索也明白韦昭的用意,也是十分支持。
这样一来,昌盛盐铺有着盐铁司加盟,不仅生意上将不会再有什么忧虑,也把宁王和韦家的盐业生意内化成了朝廷盐政的一部分,避免了以后和盐铁司的冲突。
韦昭此时已经让盐铁司占足了便宜,这时候提出希望盐铁司入股昌盛盐业,不论从交易本身上,还是从人情上,田敬容都不可能拒绝。
“不知韦公子要卖的是……”田敬容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大人知道的,长安附近盐矿大都被宁王殿下和我经营的昌盛盐业买进了,我希望盐铁司买进昌盛盐业三成股份。”韦昭照顾到田敬容精神状态,语速放慢说道。
股份一词不用多解释,虽然古人没听说过,但在文化人脑中,可以联想到什么意思。
三成……考虑到昌盛盐铺近来风头正劲,加上长安周围盐矿虽不多,但胜在交通便利,三成股份的话恐怕也得两万贯,陆敬一脑中迅速估价。
田敬容心中也大致有数:“韦公子打算卖多少?”
“一万贯!”
噗,田敬容险些又没站稳,陆敬一眼疾手快,惊讶之余迅速扶住田敬容。
“田大人请宽心,这三成是韦某自己的,卖给盐铁司还是有条件的。”韦昭解释道:“盐铁司购进三成之后,昌盛盐业出产的石盐除了所过关卡收税之外,免除其它税;而且实际经营和人员安排由韦府负责。”
这样一来,盈利利润将大幅提升,盐铁司也吃不了亏;至于经营方面,韦昭主要考虑到的是韦府属下的家丁庄户就业问题。
田敬容站在原地稍加思索,这样一来,短期看韦昭似乎有些吃亏,但长远看是双赢的,韦家会甩掉不小的包袱。
“不知昌盛盐业除了宁王殿下和韦公子外,还有……”田敬容开口问道。
“目前韦府占五成;宁王殿下占三成;吕家长房吕琦占一成;兵部贺若侍郎家公子贺若云占一成。”韦昭解释道。
韦府占五成,让给盐铁司三成后只剩下两成,好算计啊年轻人。
“呵呵,韦公子既然肯如此让利,盐铁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敬一!”田敬容呵呵笑道,向身旁唤道。
一旁侍立的司丞陆敬一熟练地拿出笔墨纸砚,开始起草交易文书。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暗,韦昭才和宁王从盐铁司衙门出来,田敬容和陆敬一直送到衙门口,看着二人骑马远去,才回过神来。
“后生可畏啊!”
远去的二人骑坐在马背上一路悠然,通红的夕阳在街口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子明,你算让本王见识了!”
“子明,你抢在他们之前买下延州盐矿,转头又卖给盐铁司,你可……”
“子明真有管仲之才也!”
身旁的宁王一改平时儒雅雍容的风格,此刻像个话痨一般在韦昭耳边说个不停。
韦昭则手中揣着今天所签的契约文书和柜坊凭贴,神游物外。
制盐之法分别卖给陆家、盐铁司两万贯,后续盐矿五万贯,盐铺股份一万贯……
十万贯啊!
幸亏是广通柜坊的银钱凭贴,而不是现钱,否则十万贯得有上百吨吧。
曾听闻某个诗人夸口“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如果是现钱的话,韦昭只能感慨一声,呵呵,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