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冲云也不强求,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这回韦英倒是极为通情达理,应道:“当然,贺掌门请便,本官就在门外候着,你们尽快些。”
贺冲云拱手道:“多谢韦大人。”
待韦英出去后,贺冲云走到娄旷身前,叹息一声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娄旷师侄,你落得今日下场,实乃咎由自取。”
娄旷闭目冷笑,虚弱的声音中未尝没有一丝苦涩。
少刻,娄旷强忍剧痛,颤着声音说道:“师叔,他当真将我逐出了师门?”
贺冲云点一点头,并未作声。
娄旷苦笑道:“我早就料到,师父他生性薄凉,又岂会在意我的生死,枉我对他一片忠心。既然他不仁,也休怪弟子不义!师叔,公冶和是被我师父陷害,才被逐出了师门!”
贺冲云虽然早就有此疑问,他从前不愿承认自己师兄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来,但听得谭真智的徒弟亲口所说,还是顿觉五雷轰顶!
这师门丑事,贺冲云不愿叫外人听去,给荀伯骥、季无涯一个眼神,二人领会得,遂出了屋子,见韦英他们识趣得离了一些距离,只得讪讪一笑
屋内,贺冲云只觉胸中发闷,长吁一口气道:“你如何得知这些?”
“说来也巧,自得了这屠魔大会的帖子,师父便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心事重重,有一次我伺候师父午休,竟偶然听得他梦呓起来,什么《血剑大法》,什么公冶和,我一时好奇,便问了几句,就这般将当年的真相套了出来。”
这时娄旷语气一转,提醒道:“莫看他一把年纪,可野心极大,师叔,你千万小心,这华山派的掌门之位万万不可交到我师父的手中!”
贺冲云心中悲痛,只道:“相交几十载,却不知人性竟能如此冷漠无情,同门师弟,自家弟子,竟是要斩尽杀绝!师侄,你犯下如此罪孽,却并非全是你的过错。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自小长在谭真智身边,他为师为父,却让你养成如此秉性,他推脱不得,你且等着,师叔这便去汪直面前替你求情,往后,你便跟着师叔,潜心修道,改过自新罢!”
娄旷大笑三声,却突然咳出一口血来,贺冲云一见,急忙探脉,不过一搭手却察觉他竟是自绝了经脉!
贺冲云大惊,问道:“你这时何故?”
“师叔,不必麻烦了,”娄旷大口喘着气,“哀莫大于心死,即便我四肢健全,又能去往何处?不如就这般去了,也落得一个自在。”
贺冲云即便有心相救,此刻也是无可奈何了,只问道:“你还有何未了心愿?”
“师叔,我......我想再看一眼玉儿。”
此时,娄旷已然气若游丝,而他口中的玉儿,自然便是那众星捧月一般的袁玉。
贺冲云匆忙唤来荀伯季,吩咐了下去。
不消片刻,只见荀伯季叹着气独自走了出来。
贺冲云转头看向娄旷,恰好对上目光,只见娄旷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淌下,嘴里最后轻声道了一句:“这世间真冷......”
贺冲云走过去探了探鼻息,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