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谁,喊了我的名字——我从浅浅的瞌睡中被拉了回来。抬起眼睑后,看见了在橙色的光带中,漂浮着的数颗粒子。朦胧的视界中,慢慢地聚集出焦点。飘动的白布。窗帘。银色的窗框。陈旧的玻璃。摇曳的树梢。被开始斜下的太阳的颜色所沾染的空中,慢慢地延伸开来的飞机云。【蜂鸣器:谁能告诉吾辈这几句为何如此文艺……】大大地吸下一口带着尘埃的空气,慢吞吞地探起身后,像是很费力地擦着深绿色黑板的水手服的后背便映入了眼帘。发出咻咻的声响滑动的黑板擦,把用白粉笔大大地书写的最后一个文字抹掉。「……那个,桐之谷君。」又被叫了名字,移动视线后,一脸像是胆怯又像是焦急的表情,正俯视着我的另一位女学生,进入了我的视野。「桌子,我想移一下。」看样子,我是在教室里睡着了,还一直睡到了搞卫生的时间。「啊啊……抱歉。」这样着,把吊在桌子旁的扁袋子挂在手指上后,我站了起来。脑袋好沉。像是看完了漫长的——长得吓人的电影后的疲劳感。明明连情节也好什么也好都想不起来,却只感到巨大的感情残渣粘在身体里,用力地摇了摇头。走出学校,仰视着正渐渐变得愈发青蓝的空中漂浮的黄色云朵,头脑终于变得有些清醒。用力地吸了一口冷飕飕而又干燥的秋的空气。对于每早上四点趴倒在床上,八点起床上学,然后在随后的课时中一个劲儿地补充睡眠时间的我而言,一里迎来**的时刻是在傍晚以后。秋分已经过去,夜晚变长的季节也使我的心情变得轻快。反过来,关灯时窗外已经开始变白的六月、七月甚至使我入睡时的忧郁感延续到白。不过这样也没所谓,我也不是要在后年准备高中入学考试的学习中通宵达旦。为了把走在前后方的中学生们充满梦与希望、恋爱与友情的对话隔断,我把音乐播放器的耳机塞到耳朵里,驼起后背,踏上了回家的路。在途中的便利店,买下作为待会儿直到凌晨四点的补充食物,顺便在电子取款机充上一些钱。哗啦哗啦的翻着游戏情报杂志穿过自动门后,看见了在停车场的角落微暗处围成圈坐下的四、五个同级生的脸。周围散落着杯面和饭团的包装袋,回响着旁若无人的笑声。正当我想要无视他们穿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人面向我,双眼与他求助般的目光对上。我和那个如果没有了制服的话,看上去不过像是个学生的男学生,在去年一年中关系还算不错。这是因为我们当时都迷恋在同一款络游戏中。随后,不管怎么也是文科生里的顶点的我们二人,被不良团伙盯上可以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是现在在他的周围开心地着蠢话的那帮人。开始是强迫他为他们跑腿,后来是让他请客买果汁和面包什么的【蜂鸣器:嘛…就是像aw1卷开头的春雪那样了】,最后终于发展到直接索要金钱的地步,于是我作出了行动。用从剑道场里拿出的竹刀,把团伙的头目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只学了两年就放弃了的剑道,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起到了作用。双方的家长都被叫到学校,虽然事情闹得很大,不过随着我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播出用超型录像机录下的恐吓场景,事件马上就以含糊不清的方式拉下了帷幕。【蜂鸣器:吾辈就不吐槽那熊孩子有什么背景了……倒是桐人乃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在那之后,那帮不良少年似乎暂时变得老实了点,不过很快又忘记了教训重新开始强迫他跑腿和恐吓他。停下脚步,转脸望去,蹲在地上的一人皱起鼻梁念叨:「干啥啊桐之谷,在看啥啊。」我耸了耸肩回答:「没什么。」随后,就这样再次迈步前行。虽然从背后强烈地感觉到曾为朋友的那个学生的视线,不过我不想再去做那种麻烦的事了。反正从今年开始就再没和他过话,到底武斗派的游废人连笑话都算不上。把白色塑料袋塞进几乎空无一物的背包,调高入耳式耳机的音量,穿过染上黄昏色的世界前行。如果在这边的世界和哪个人谈上非日常的内容,绝对会有这种背离感涌上心头。好想快点连接。好想和那边的世界联系起来。像是被强烈的焦躁感催促着一般,我一个劲儿地往被抹成一片暗灰色和橙色的住宅街走去。最后,被古色古香的竹墙围起的家宅,像是进入了设定视野的地形物体一样浮现于前方。钻进有着顶棚的大门,踩着砾石走向玄关。然后,锐利地划破空气的清脆呼喝声传到耳中。在屋后广阔的草地上,一个挥着竹刀、身穿绿色运动衫的女孩子映入眼帘。被修剪好的整齐短发、飞散的汗水、控制得恰到好处的动作等一切都太过耀眼,使我不禁停下了脚步。我呆站在那里不久,就被那女孩子所察觉,停下了练习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欢迎回来,哥哥!」听到这亲切的话语,我反射性地把视线支开。惊人的隔绝感。我察觉到自己所远离的一切,在被一层薄膜隔开的另一侧绽放着光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这种感觉呢。是从只有我早早地放弃了同时开始学习的剑道那时候开始吗。还是——在那稍前,被仍在世的祖父狠狠地斥责那时候吗。那是什么原因来着。是因为还在祖父的道场学习的时候,用在上查到的关节技赢了住在附近的比我年长的男孩子吗……身穿运动衫的女孩子用大大的眼瞳一直盯着一时沉浸在思虑中的我。「……嗯。」回复了一声根本算不上问候的声音,我马上就往回走。转向玄关的背后,只残留着欲言又止的视线。宽敞的家中没有人。父亲到海外就职,母亲则因为工作,过着比我还要没有规律的生活。当然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倒不如是万分感谢。把领带扯下跑上楼梯,冲进自己的房间。呼地大大吐出一口气了,把袋子拿了出来。这是冷清得不禁让人想问「这真的是中学二年级男生的房间吗」的寝室。简单到极致的桌子上摆放着自己组装的电脑和el显示器。书架上是编程书和应用程序的使用手册。除此之外就只有衣柜和床铺。放在那张床上的东西,就是支配着这个房间以及我的生活的主人。缠绕着发出暗蓝色光泽的外装的头盔型装置。另外还有一样,在用纤细的数据线连接的立方型机器本体上装载着的一张光盘。《nervegear》和《swordartonlineβedition》。我把制服如踢开般脱下扔开,换成舒服的汗衫后,把从便利店买来的一根块装营养食品狼吞虎咽地塞进胃里。摄取了水分,上完厕所,如同某种中毒患者一般轻轻地呼着气躺倒在床上。戴上nervegear,锁好安全带,打开电源。传动器的微弱回转声。风扇的排气声。拉下遮光罩,在提示准备就绪的「哔」声响起后,立刻动口出在今一里发出的所有的声音中,发音最为明确的一句——开始连接的指令。「linkstart.」我降落的位置,当然是昨——正确来是今凌晨注销时的坐标。浮游城艾因葛朗特最前线,第10层主街区。在那中央高高耸立着的钟楼顶层。在头顶上,能清楚地看见上层的底部。我确认了下映照在面前的窗户玻璃上自己的样子。比现实中的我高出二十厘米。胸膛和手臂都相当结实,但是腹部如被削过般纤细。包裹着如此完美平衡的身体的,是在纯白的底子上施以钴蓝色的部落风格设计的华丽的半装甲。由于经过了精心维护,那像是打过蜡一般的光泽眩目地发射着阳光。披到背后的斗篷是用纯银的毛皮制成。腰间挂着一柄剑柄如水晶般通透的大型单手剑。全部的装备,都拥有如今所能得到的最高性能。虽然是这么,可能在周末就会开通下一层了,到时候应该又要把装备全部更新吧。反正,帐户里的珂尔多得都快要腐朽了。最后,确认设计得毫无瑕疵的脸。这是我在β测试最初开始时调整了接近无限的参数所完成的杰作。实际上比起制作出『可爱的女孩子』,造出『帅气的男性』要难上十倍。我确信在这个艾因葛朗特中到达这种完成度的男性假想体,不可能会有第二个。【rkl:那造出『可爱的男孩子』的难度又如何?】把垂到后背的青银色长发一甩,我将视线从玻璃上移开。两手插进黑皮革长裤的口袋里,用白色的靴子踩上栏杆——一口气跳到空中。距离下方的中央广场,大概刚好有三十米吧。在这个高度上,斗篷和长发随风飘动,我如一支箭般落下。在与地面撞上前翻了两个跟斗,伴随着猛烈的巨大声响两脚着地。这是不仅需要必须的高敏捷度、筋力参数以及轻身技能,还需要熟练的玩家技能以及胆量才能做到的绝活。就算是以我的参数,从这个高度头着地的话hitpoint也一样会被扣光,然后怏怏不乐地在遥远的下层的黑铁宫处复活。瞪大双眼看着漂亮地着地、站起来的我的周围的玩家们纷纷以笑脸相迎。我面对着「桐人,你好!」「桐人先生,晚上好!」这样接连毫无统一感的问候,以「晚上好!」这样用现实世界中我不可能发出的精神饱满的声音回话。我把转瞬之间涌来的组队狩猎的邀请,一个个委婉地拒绝掉,向远离街区的某个旅店走去。事前被指定好的,是第二层最里面的房间。从柜台的npc处拿过陈旧黄铜钥匙,快步地踏上楼梯并用钥匙打开了里面的门锁。在里面等候我的两位男性玩家,身上穿着毫不逊色于我的高价且气派的装备。一个是高大的双手剑使,另一个是苗条的拳套使。「你好。」完后低下头的是拳套战士。我也回了一句「你好」,然后关上房门,确认上锁之后用索敌技能仔细地检查房间和墙壁的一侧。「呀——,没有什么会藏起来的家伙啊——」我向苦笑着如此答话的男人浅浅一笑,耸耸肩道:「只是以防万一。另外……当然,记录系水晶也没有吧。」「当、当然的。给桐人先生下套这种事,咱的公会怎么可能干的出来。」尽管不能盲目相信,不过我也姑且算是接受了,在空椅子上弯腰坐下。就像是等着这一刻,直到刚才都保持沉默的双手剑使,突然探过身来。「重新一次,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初次见面。」我也再次低下头。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也算不上是互不相识的关系。这两个人,是现在sao封测中被称为最大势力的公会的副会长和参谋。而我直到两周前,都隶属于第二势力的公会。我一成为自由人,就收到了为数众多的入会邀请。而之所以摆这么大的架子答应在今和这两个人会谈,是有理由在的。但是,我隐藏起内心的想法,带着一副扑克脸开始了交涉。两个人把作为准备金的珂尔的金额,还有公会积蓄的稀有道具一览表等用窗口显示出来,开始了热心的招募。把这些粗略听了一遍以后,我翘起脚,笑容可掬地道:「呜——嗯,老实,资金上毫无困难,道具也有这种程度……大概是这种感觉吧。」「不不,这当然是原方案而已,除此以外也还有交涉的余地……」紧紧地盯着利索地发话的副会长的双眼,我轻声道:「钱和道具我都不需要。不过……只有一个条件,只要答应这个条件,我就不作任何要求直接加入。」「条……条件……是指?」我向像是被上钩了一般变得低声细语的男人,歪歪嘴笑了笑:「贵公会的领队一职里,有一个装备非常土气的男性的单手剑使对吧。」「诶……诶诶?」「能不能……让我狩猎那家伙呢?」「狩猎,是指……怎么回事……?」「没什么,才不是打算在区域内pk啦。我也不想事到如今还变成橙名啊。」为了使两个人安心下来,我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心里话,我也并不是很想做出pk这种事情,要不为人知的把橙名变回来也非常麻烦,到底在人口过密的上层狩猎场袭击其他玩家,要不是借助时机几乎不可能做到。「……只需要随便编个什么理由,设置成让那家伙一个人呆在锁起来的斗技场内就行了。接下来的我会收拾掉的。」「斗技场……吗。」副长那边,看起来陷入了沉思之中。sao测试版里,想在在街区圈内进行对人战斗的话,就只有获得决斗申请的允许,或者是利用第1层初始之镇的斗技场。当然,会没头没脑地按下突然弹出的决斗窗口的yes按钮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不过从踏入斗技场大门的那个时点起,一切保护措施都会消失。根据设定,还会出现死亡惩罚和装备的随机掉落。「呜ー嗯……他对我们来也算是相当重要的战力呢……而且话回来,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记得桐人先生你,在之前的大会个人战中遇上了他,并且赢了吧?」「呀、嘛啊,虽是那样啦。稍微有些内情啊。」我故意在句尾支吾过去,换了脸色继续道。「……如果这个条件也ok的话,我就马上加入你们的队伍……而且,正式开服以后要是也能拜托你们照应那就再好不过了呢。」一听到这里,两个人的眼神就变了。老实这个游戏,像技术到我这种程度的玩家,独行攻略获得的经验值和金钱效率会更高。正因为不存在『无法回避的魔法攻击』,所以反应速度够好的话,一人同时应付复数的mob也是没问题的。而且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需要切换,相比之下只会分掉经验值和掉落物的队成员只能算是绊脚石都算不上的存在。正因如此,热衷于公会运营的人们,只要能够罗强力的前卫玩家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我在他们开口之前,就确信了回答的内容。「……嘛,要是只是当成是事故、的样子的话……对吧?」句尾的话,是向拳套男的。那边也如此点点头,显像是奉承一样接着道。「实话,那个人最近in率也很低呢。在领队战里的话,那就有点那啥,对吧。」「那,就决定了啊。解决掉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会加入了。」我露出带着笑容的语气,伸出右手。是很急着把谈判结束吧,他们在那夜里就完成了设置,把斗技场内上锁房间的进入通行证的钥匙附带在信息里发送了过来。我把实体化的大型钥匙放在指尖上转着圈儿,边在初始之镇里只沿着巷子前往斗技场。指定的时间是凌晨三点。由于玩家们在这个时间都已纷纷下线,在巷里只能看见npc的黑影。我连今一去过那里做了些什么都想不起来般亢奋了起来。负面的感情满溢到指尖上,简直如同现在能落下一滴漆黑一般。在前方的黑夜之中,我几乎是跑着踏进了突兀地耸立的如遗迹般的斗技场。我穿过每个月开展的官方大会时、或是在大规模的gvg中使用的主斗技场的入口,在里面几个并排的斗技场中,最里面的一个的门前停了下来。张贴出来的羊皮纸上,书写着的closed的大字体,以及无限制规则的附加条款黑压压的排列成行。把右手的钥匙插进钥匙孔,伴随着响起的厚重金属声转动钥匙。里面也稍稍发暗。照明设备,就只有摇曳在四个角落的铁笼中的篝火。虽是房间,不过因为是能同时对应远距离职业玩家之间的决斗的空间,纵横都有三十米。周围被发黑的石壁所包围,地上铺满了白砂。在正中间,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影孤零零地站立着。发射着赤红篝火的,是单纯地把打制出的钢板连起来,朴素的带状装甲【bandedmail】。头上的同样是用铆接的钢材制成的开放式头盔【openhelmet】。没有斗篷,衣服是茶色的鞣革。然后在他的左腰上,垂着一柄只能算是实用的粗糙的单手直剑。所有的武装,简直都像刚刚登录时的初期装备,但是那也只限于它们的外表。数值上的性能并不比我的纯白与蓝青色的盔甲逊色。那一点——我很看不过眼。真的是太令人不爽。身穿带状装甲的男人,注意到进入斗技场的我后,那张甚至算得上是少年的尚带稚气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就连那容貌,也是土气得不禁让人想对他一句「你真的有干劲么」这样毫无特征的设计。「啊咧……桐人先生?」看着从黑暗之中,踩着砂子走进来的我,少年睁大了双眼。「啊、你好……好、好久不见了。啊咧……我听今是跟新公会成员碰面的活动来着……其他的人都怎么了啊?」「你好。」我轻轻的低下头,继续道。「其他的人啊,今我让他们都回去了。稍微,有些话想要跟你单独两个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