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松了口气,冲着凌氏翘唇娇笑,入眼满眼的红此刻十分碍眼,一场喜宴不欢而散,宫女太监急忙撤下刚挂上没多久的红绸缎,明天就该换成白绸了。
苏国公府,应该是怀安伯了走过来要和苏三爷打招呼,苏三爷借故甩也不甩掉头就走。苏三爷一肩挑两职,都比怀安伯高一个等级,苏大爷现在恨不得把苏昭鞭尸,这个孽障,争了大半辈子才几天就把他坑惨了,连死了都不安生。
袁氏哭的歇斯里底,几度差点晕厥,见苏大爷要走,忙道,“昭姐儿…。”
“给我闭嘴!都是你养的好女儿!这个孽障,她已经出嫁了,就不再是苏家的人,少多管闲事!”
袁氏唬住了,苏大爷丢了爵位正在气头上,袁氏也不敢招惹。
易太夫人憋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要是苏昭病逝肯定是要进易氏祠堂的,可苏昭做出了这样恶毒的事,皇上明显迁怒易家,易家现在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这么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进易家祠堂,被后人戳脊梁骨。
“怀安侯这话就不对了,再怎么说苏昭姓苏也是你的女儿,嫁进易家多年无子已经犯了七出,今儿我易家就休了她,从此以后与易家再无半点干戈。”
易丰也降了一级,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白眼和指指点点,被人指着鼻子骂,这贱人。
“休书等一会就送到府上,以后咱们做不成亲家,还可以往来一二。”易太夫人精一样的人物,也没把话说死,你女儿无子,就这一条足够被休,而且任何人都找不出理来,反而让人觉得易家大度,苏家没教好女儿去祸害别人,更阴损。
“你!”袁氏瞪圆了眼,气的一阵阵发颤,“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却来说这些,当初求娶昭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易丰,你就是这么无情?”
易丰抿了抿唇,易太夫人立马不客气道,“当初是我们有眼无珠,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时蒙蔽了双眼,苏昭心思歹毒残害姐妹,说不准这几年我易家无后也是拜苏昭所赐,这样的儿媳妇恕易家难以接受,老身将来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袁氏气的眼前发黑,当初易丰那小嘴一套一套的,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人都死了,易家转眼就给苏昭按了这么多罪名,袁氏捂着胸口,半天才缓过来气。
“易太夫人慎言,本宫和大姐感情一向交好,骤然逝去,大家都很痛心,这个时候自相残杀,似乎有些不妥吧?”苏映没有跟着景隆帝一起走,眉梢微冷,一身明晃晃的华贵服饰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易太夫人动了动唇,要不是碍着苏映在景隆帝面前颇受宠,她早就无所顾忌的骂了出来。
袁氏现在的依靠就只有苏映了,抓着苏映的手急忙道,“你大姐不能被休啊。”
苏映被抓的生疼,苏昭被休苏家的祠堂也容不了苏昭,就是将来苏家的姑娘名誉受损,谁还敢和苏家结亲?毕竟苏映也是苏家女,尽量的挽回苏家颜面。
“既然如此,易太夫人就把大姐当初的嫁妆如数奉还,我苏家还不至于接纳不了本宫的姐姐。”
“映姐儿?”袁氏不可置信瞪大眼。
易太夫人语噎说不出话了,苏昭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出嫁时嫁妆十分丰厚,这年用的都快差不多了,易家根本就拿不出来,说白了就是空壳子都靠苏昭养活呢,要不然早休了。
袁氏也恍过神,掌管国公府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易太夫人的心虚和犹豫。气不打一出来,她的女儿拿钱贴补夫家,落魄时夫家第一个想的却是直接把她踹开,袁氏真替女儿心寒。
“苏嫔娘娘说的没错,既然要休我也不拦着,明儿我就派人去抬嫁妆,忠勇伯府还不至于贪墨儿媳妇的嫁妆吧?休书一到,我立马把昭姐儿接回苏家!”
“娘娘,皇上召见!”
苏映转身对着袁氏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才整理下衣裳由宫女扶着款款走了出去,周身的气派说不出的贵气优雅。
易太夫人目送苏映出门,皇上虽恼了苏家,但对苏映却是有几分宠爱的,男人嘛,最受不得就是枕头风,或许皇上气消了,国公府还能恢复爵位。
易太夫人眼珠子转了一转,揉了揉眼睛,哀叹道,“刚才是我一时情急,亲家母别见怪,昭姐儿这孩子这些年里里外外的伺候,一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痛心,可怜意姐儿年纪轻轻就没了母亲。”
易太夫人松了口,袁氏顺着坡就下了,但易太夫人有一点很坚决,“易家可以不休昭姐儿,甚至可以让昭姐儿进我易家祠堂让后人供着香火,但昭姐儿的嫁妆必须留下,否则,易家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送回去!”
易太夫人坚信苏家祠堂根本不可能接纳苏昭,所以才敢开口。
这是趁火打劫,袁氏气的身子一晃,易家还真不要脸,袁氏无法只能死死的咬着牙答应了,没办法这事拖不得。
否则苏昭就只能随便草席一卷扔去了乱葬岗。
两家闹得不欢而散,袁氏一回去,苏大爷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袁氏打懵了。
“都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把苏家的脸都丢尽了!没那脑子就别逞能去学人算计,没的被人当枪使唤丢了性命还连累苏家,这个孽女!”
袁氏哀怨的捂着脸,“老爷,昭姐儿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孩子,一定是苏晗陷害的,她向来聪慧,又怎么会在那种场合做这么冒险的事。”
苏大爷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自从分家后就诸事不顺,三房却是如日中天,任谁见了都巴结,就连睿王看见苏三爷也得客客气气的,反而是继承爵位的长房一下子被比了下去,怎么叫他不气?
“要不是因为你成日里和三弟妹争来争去打压她,搞得宅子里鸡犬不宁,不分家能至于出这事吗?一而再的招惹苏晗都是什么结果?技不如人能赖谁?”
苏大爷始终觉得都是袁氏眼皮子浅,他当了几天国公爷还不如当初的苏大爷吃香。同样是儿子,人家的儿子可以统帅三军带兵打战,可他的儿子却只会投机取巧,整日里吃喝玩乐,连苏霆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成日里窝在房里和丫鬟胡来,前几日有个丫鬟还有了身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大爷越想越生气,觉得袁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远不如凌氏。凌氏手段了得教养更是有一套,有远见,更重要的是遇到什么事能出主意还有个好父亲,袁氏往凌氏面前一站根本不够瞧的,苏大爷心里不平衡了,苏三爷未免也太好运了。
哪像袁氏,就知道算计眼前的三分地,一味的宠惯嫡子。
袁氏没了女儿心情不好没想到丈夫不理解安慰就罢了,反而处处埋怨她,心里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语气也有些生硬。
“老爷,这件事当初也是你同意的,怎么反倒埋怨起妾身来了?”
苏大爷见袁氏感顶撞自己,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用尽了全力,打的袁氏直接栽倒在床,眼冒金星,
哇的吐出血来,还沾着两颗牙齿。
“我告诉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苏大爷气哼哼甩袖而去,直接把大权交给了平日里最宠爱的姨娘,禁了袁氏的足,袁氏知道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闵太夫人幽幽转醒,耳边一阵嘈杂,马车上晃晃悠悠的。
“这么回事?”
丫鬟掀起了帘,低声道,“是三公主,不,是少奶奶在外拦着教子。”
“啪!”闽太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厉声道,“什么少奶奶?哪里来的少奶奶?”
丫鬟捂着脸泪眼汪汪,皇上只说削夺了戚扇的公主之位,不许进宫。又没提婚姻无效,堂也拜了,婚礼办了,戚扇不是少奶奶是什么?
闵太夫人也想起了这件事气的脑仁生疼,没好气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夫人话,刚出宫门就被戚姑娘拦住了,死活不让非要跟着进府,奴才没法子只好停了下来。”
闵太夫人嘴角抽了抽,一时摸不准景隆帝的意思,对戚扇她是恨毒了。
“少爷呢?”
“少爷还没出来,皇上留了少爷问话。”
闵太夫人还是保存一丝理智,“先停下,等一等。”
戚扇是直接被扔出宫的,身上什么也没带,站在宫门口就要往里闯,她不信,父皇会这么狠心真的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只要她磕头认错父皇气消了,一定会原谅她的。
“皇上有令,戚姑娘踏进宫门口一步,你们都得掉脑袋。”连公公亲自送戚扇出门,又不忘重重叮嘱一番,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转身就走了,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侍卫哪敢让戚扇进宫,任凭她大喊大叫,也不为所动寸步不让。
戚扇叫喊了半天吸引了几个过路人驻足观看,羞愧的脸涨得通红,斥责道,“看什么看!小心本宫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百姓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什么,一时也只是私下议论,摸不清楚状况,饶有兴趣的等着看戏。
“这位是宫里的哪位主子?穿得不错。”
“年纪轻轻模样也好,该不会是皇上新纳的妃妾吧?”
“新纳的妃子是苏家二小姐我见过,温婉的很,哪像她这么张牙舞爪。”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出来,马车顶端雕刻着小小的冯字,戚扇欣喜若狂,直接拦在了马车前。
“吁!”马夫及时勒住了马,马车剧烈一晃,里面立马出来一声叱责。
“怎么回事?!”
“冯妹妹,是本宫!本宫暂且没有地方去,先去你那逼避避风头。”戚扇绕到一侧就要上马车,冯若馨脸色一下就变了,掀开了帘子一把就把戚扇推了下去,戚扇躲闪不及直接摔在了地上,小脸抽痛成一团。
周围一阵哄笑,戚扇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公主殿下怕是搞错了,我和你不熟悉,哦,对了,我忘记你已经不是公主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冯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还是另寻他处吧。”冯若馨一想起在殿上帮着戚扇挤兑苏晗就一阵后怕,这么个蠢货哪配跟她做朋友?
“快走!”
马夫扬鞭,溅起的灰尘呛的戚扇捂着唇咳嗽,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愤愤的咬着唇,滚了一地的灰尘,华贵的宫装早已经狼狈不堪,头发散乱,哪有平日里的半点高贵。
戚扇想起刚开始的时候,冯若馨跟条狗似的在她身边摆尾祈求,戚扇也是看在她嘴甜的份上才带着她,没想到一转眼冯若馨就翻脸无情,简直可恨!
“原来是个公主啊!只是怎么跑到宫外来了?”
“看着年龄不是三公主就是四公主,三公主今天不是成婚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新房里等着新郎入洞房吗?怎么会被赶出宫来?”
夜深人静,几名叫花子躲在墙角哄笑讨论,声音越来越大,戚扇羞红了脸气愤不已,要是平日早就叫人把这帮人拖出去杖毙。
等等,闵暨,戚扇想起了闵暨,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戚扇咬着牙,等她翻身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今天所有嘲笑她的人,可恶至极。
戚扇就站在宫门口,等了一辆又一辆,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马车,双手张大拦在了路中间。
幸好,闵暨很快骑马赶了上来,戚扇一喜主动上前,低低唤了声,“夫君!”
“暨儿?”闵太夫人一眼都不想看戚扇,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女子。
“母亲,回去吧,皇上下旨明日儿子不必跟随,这下母亲可以放心了。”
闵太夫人晕过去了还不知道这事,有些惊讶。
“此事回去再说吧,天色不早了。”
闵太夫人只好咽下一肚子的疑问,放下了帘子默默擦拭眼泪,她优秀的儿子,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一直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上战场行军打仗,筹谋已久好不容易能一展身手,却被戚扇给毁了,闵太夫人活撕了戚扇的心都有了。
闵暨并未下马,斜睨了眼戚扇毫不掩藏的厌恶,冷声道,“带回去吧。”
戚扇一喜,感动得差点要哭了,直接就爬上了另一辆马车。她身子未痊愈,刚才被冯若馨一推,像散了架似的。顾不得许多直接躺了上去,马车太硬咯的生疼,只好咬牙挺着。
一回到闵府,放眼望去一片红彤彤的喜色,闵太夫人瞧了就闹心,斥道,“还不赶快都给我摘下来,一点也不许留!”
戚扇跟在身后有点心虚,反正堂也拜了,她和闵暨就是夫妻,这些都是无关紧要。
“母亲先回去歇着吧,这里都交给儿子处理。”
闵太夫人心里有气,但也体谅闵暨,再说她年纪大了折腾一夜。心惊胆战大喜大悲,身子骨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戚扇半垂着头走上前拽住了闵暨的手臂,柔声道,“夫君,以后我会学着做个好妻子的,等父皇气消了,我会求父皇再给你安排个职位。”
闵暨勾唇冷笑,议政殿前景隆帝语重心长的说,“只要给戚扇留一条命,其余的任由处置不必回朕。”
抽回手臂,冷哼,“送去梧桐苑,让碧彤过去伺候!”
“夫君!”戚扇不悦,今天可是她的洞房花烛之夜,纵然再生气也不该留下自己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