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好好清醒一下。等你什么时候能想通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讨论这件事情。”

“好。”

没有反对，黎小娴张嘴应了一声。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眼下的情况，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愧疚，同样的，也控制不住对韩相臣的愤怒。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无疑是自露马脚。不过幸好，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最基本的职责。

“让负责绘图的同事进来一趟吧，那个缅甸人……我见到他了。”

“嗯。”

这本来就是黎小娴这次的计划，能顺利知道对方的真面目，就算没有失败。在这个时候她还能记着没忘记，其实也算是很不错了。

只是……他们眼下所面临的局面，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并不仅仅只是不错就可以。

然而……

再次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老局长拉开了门。不过就要踏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身后的黎小娴再度开了口。

声音虽然很小，不过还是让他听到了。

“我为什么会进来？”

韩相臣是什么人，他做事，不用想都是滴水不漏，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抓住把柄？

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警局这边又怎么会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将韩氏绳之以法？更是在他接手了生意之后，连每次交易的蛛丝马迹都不容易探查到？

想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肯定是不少。然而却只有这一次被查到，还是查到了她的头上……黎小娴不傻，可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这个世界上哪会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在安排罢了。

而这一次在韩相臣的安排下，她被拷进了警察局！

虽然心里想的明白，可还是忍不住要多问上一句。明白她的意思，回过头的老局长眼神闪了闪。原本还想多出些什么，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只留下了一句。

“其实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又何必非要再问呢。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太年轻，资历跟经历都不够，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用老张的生命为代价得到的这次机会。

“是韩相臣。”

慢慢接上老局长的话，黎小娴神情淡漠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在老张死的时候，韩相臣就跟她说过。想要站在他的身边，杀人，只是第一步罢了。那接下来呢？

习惯了跟警察打交道？学会钻法律的空子来犯罪？

用警察，用警局，让自己从亲眼看到他杀人的震撼中清醒过来？逼得自己不得不站在他身边？

顺便的，也再试探自己一次。

还真是能干大事的人，就冲着韩相臣这份手段，黎小娴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接手了韩氏之后，韩氏的军火生意照旧，那些以前的老股东们却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了。

果然是人不狠站不稳啊，这个狠字，可是用活生生的人命堆砌出来的。而这样狠绝的手段，又怎么可能跟当初她在警校看到的那个阳光少年是一个人呢？

想来，在离开警校的那个时候，她心里的韩相臣，就已经死了吧。现在这个，只不过是个魔头，是个极其危险的犯罪分子，是个军火外加毒品贩子罢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以前还有什么不懂，现在黎小娴也完全明白。如果自己不能被顺利过了这一关，不能让韩相臣满意，只怕到头来老张就真的会成了是她杀的了。

亏她以前还在心里面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利用了那个男人的感情，太过卑劣。现在想想，能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她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啊。

有一种，只要他活着，别人就不能好好的活，别人的命，就不是命！而警察存在的意义，就是让那些人认清楚，让他们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再努力一把，只要她能振作起来，最后就一定能成功。她不是不知道老局长的担忧，也不是不知道同事们的期待，可是……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是真的让黎小娴感到绝望。

为了照顾黎小娴眼下这种情绪，老局长离开后，再次进来的人，除了负责绘图制像的同事，还有明曦。

多一个熟悉的人，也是对她的照顾。可是这份照顾，黎小娴却并没有怎么接受。

等画好了缅甸人的头像图，顺带着把那天出现的人都指认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就主动要求去了拘留室。

从头到尾也没跟明曦说上几句话。从审讯室出来，明曦脸上的表情比老局长也轻松不了多少。

“头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小娴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糟糕透了。至少从她认识那个女孩子以来，就没见过她成这个样子的时候。

偏偏现在这种关键时刻……

“我知道。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让她冷静一下吧。现在只希望她能自己想通，振作起来了。”

他倒是想多说些大道理帮帮她，好让她及早走出来。可是人根本听不进去，也是完全没有法子的事情。

这份无奈，明曦自然是明白。不过转眼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她神情间的担忧又不免多了几分。

“那她妈妈的事情，要不要……”

“这件事情先缓一缓吧，这个孩子现在情绪不好，我怕她会接受不了。万一要是……”

越是这种时候，出的事情越是多。偏偏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得靠她自己。想起记忆中自己那个在十几年前已经牺牲的属下，老局长脸上的憔悴，又重了几分。

黎小娴在拘留室待了三天。按理说，这有点不合规矩，她只是嫌疑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超过四十八小时的拘留，就应该要放人了。

可因为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据说有人出面指证看见她杀人了，后来又说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