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姑娘,莫要激动!”
冗沥看出封箬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先前泰然自若的姑娘如今眉锁愁云,足底浮躁。
果真与主人关系甚密。
只是姑娘身为一国相主,理应审时度势,不可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于是他上前一步,“主人那里这会应当已经聚集了弑炤的兄弟,情况再不济也还有弑炤撑着,我们会全力保住主人,这点请姑娘放心。”
“姑娘应以大局为重,待到政局稳定再来访也不迟。”
封箬自然明白道理,理智已经帮助她做了决定,只是心里过意不去那道坎。
秋风中微凉的指尖被一道热源勾住,她茫然回头,只见少年俏皮地冲她眨眼。
“师姐要坚信自己的选择。”
小拇指上的温度弥漫自心里,封箬忽然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冗沥所言在理,封箬并非顽固不化,她自然知道应该做损失最小的选择。
情势危急,片刻耽搁不得。
封箬深深地盯着冗沥,“务必保护好寒慕。”
“姑娘放心。”
赫宸也终于冲冗沥正式地点了点头,“多谢救命之恩。”
“两位勿再客气,在下先走一步。”
冗沥召集黑衣人们,准备上山,封箬临走之际,再次嘱咐他,“我差些忘了,落月山庄遭遇横祸怕是和魔教脱不了干系,等你见到寒慕,提醒她注意魔教。另外,生死由命,逝者如斯,你替我给她带句话。”
冗沥记下后领着一行人直到不见身影,封箬忽然拿起那只几乎半冷的鸡,撕下一块没有糊的肉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吞下。
“阿宸,郢都太过危险,要不……”
赫宸连忙打断她的话: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带上我,我们一起去承担,好不好?”
封箬怔怔地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拒绝。
他温柔地环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勃颈: “师姐?”
封箬红了眼眶,她犹豫了一刻,坚定地回抱住他的腰,沉声吐出一个“好”字。
她觉得这次回去后若是顺利平反,她一定要好好和封华谈一谈,关于她和赫宸的事。
微凉的手指反握住那灼热的温度。
她不想让他受委屈。
入夜,原本热闹的淮城逐渐陷入寂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
只是这月亮倒是又圆又大又亮,月光倾泻下来,倒显得这黑夜略微亮堂,却犹如裹着层层纱幔的双眼,虽有光芒却看不真切。
寒慕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手中紧紧地抓着破寒剑,她寻着这条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走,直至停在一座熟悉的院子门前。
隐匿在街道暗角的夙裳默默地注视着那道孤立的身影,她用力扣住了墙壁。
她知道寒慕要做什么,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寒慕停滞不前的脚步。
不知为何,寒慕望着这道根本挡不住她的门,却定住了身形,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居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报仇……她是来报仇的,仇人就在里面,明明恨了这么久,明明在梦中杀他无数次,为什么现在却胆怯了?
不,不能胆怯。
寒毅和欧阳浚凄惨的画面如同梦魇一样时时在她眼前徘徊,她凭什么胆怯!
“粒儿?”
身后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惊讶,七分喜悦。
寒慕身体一僵,直接呆在了原地,既不回头也不离开,直到滕溪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你已经错过了我们的婚礼好些日了。”
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脖子,明明那么温热,可是寒慕只觉得脖颈间寒气直冒。
她一个字说不出来,却忍不住全身发抖,滕溪意识到不对,扶着她的肩膀转过面来。
寒慕冰冷透着恨意的猩红眸子瞬间对上他错愕的眼睛。
“粒儿你怎么……唔!”
寒慕红彤彤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凶狠,里面映着他不熟悉的仇恨和疏离,可他来不及多想,只张着嘴瞪着眼睛望向自己的胸前。
那里正插着他送给她的魄寒剑,痛感袭来,他右手突然抓住刀锋,不顾鲜血直接流出,他悲痛地望着寒慕。
“你,你要杀我?为什么?”
夙裳暗道一声不好,完全没想到寒慕下手这么迅速。
“为什么?”
寒慕眼底染上几分湿意,却仍旧瞪着凶狠的眼睛,她一把抽出魄寒剑。
霎时,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一脸,睫毛上颤动着血珠。
此时在月光下的她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看得滕溪心惊,就连夙裳也是一脸惊愣。
她把染血的刀锋对着他,怒喝:“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落月山庄的所有人!”
“为什么要杀死寒毅和欧阳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