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这问题太高深了,她回答不了。
坂垣莞尔脸上露出冰冷的嘲讽的意味:“这个国家是善忘的国家,这个民族是善忘的民族。你信吗,一百年后,不,不超过一百年,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会有人为我大日本帝国诚心诚意的效忠。菜菜子,你今天为这些人不惜惹怒我都要求个答案的事,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笑话。”
她沉默了,她知道他说的在未来都实现了,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南京的事,恐怕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做错了,然而,一切已经骑虎难下,不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们——这群疯狂的军官和士兵就像脱轨的火车,拉着日本这个稍有起色的国家一条道奔向底,奔向失败的边缘。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她仰首看着他,看着他平静面孔下隐藏的疯狂,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声似乎使他平静。
他缓了一口气,他惊觉自己在某个时刻,于一瞬间中,对眼前的女子动了杀意,只因她唐突了大日本帝国,唐突了天皇陛下,唐突了同他一起战斗的同僚。
好在,他到底不忍心,没有将这事变成现实。
他逐渐平静下来,问她:“你这样激怒我,就不怕我激动之下杀了你。”
“不怕。”
“我杀了很多人,我手上满是鲜血。”他带点儿嘲笑道。
“我握着你的手,你手上的所有鲜血都到我手上了。”
他就是她,他手上的鲜血就是她手上的鲜血。
她不怕啊。
该她的,她会偿还,偿还不了的,便忍受。
他看着她,突然抱住了她。
有泪落在了她肩上。
多奇怪啊。
杀人如麻的他,泪竟也是热的,滚烫的,滚烫到让她心悸。
55
他们那天的荒唐对话,此后不再提起,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是两人越发没话可说了。
随后没过多久,似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争吵,将一个女子送到宅子里,坂垣莞尔收下了。
蔡慕君倒也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怅然。
她也知足。
她那天那样的同他说话,以他如今的权势,竟没有处置她,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坂垣莞尔不同她说话,她又是不爱多说话的性子,更不喜欢觍着脸巴巴的去讨好谁,两人自然就没什么交集。
她在宅子里看见那位被人送来的女子,也只是点个头。
她对人向来是不远不近的,从不和谁热络,她这样的命,同谁靠近谁就没有好下场,她还是远一些的好。
却不料,被人拿这做把柄,给坂垣莞尔上眼药。
真应了一句话: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