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画画绣花呢？试试也就试试了，大不了重新再来就是了。

看来这几日皇后的恩威并施竟是给了她错觉，让她忘记了眼前是一个娇养在深宫中的公主了。

她知道宫廷的做法不奇怪，毕竟，她生于斯长于斯，从小就耳濡目染。她本就是东晋皇后所出，又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知道怎么处置后宫事物也不奇怪。

朝廷、战场，对于一位公主来说，还是太遥远，太陌生了。

慕雪柳心中有几分失望，脸上也不禁带了出来。

凤灵柔看到慕雪柳这个反应，也明白她是不赞同自己这个想法的。可为难的是，只有她知道，那位方小将军便是前世为帅，大获全胜之人。

用他才是最有把握的。

可是，这话说出来却更似是胡言乱语了。

怎么想个法子，让她们信了自己，肯用这位方小将军呢？

凤灵柔是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的，更明白一位主帅对于一个队伍的意义，对胜负的影响。

甚至可以说，主帅选对了，这场仗便赢了一半了。

可是，她知道正确的人选，她们却是不知道的。要怎么才能让她们相信自己的选择呢？

凤灵柔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件事，可不大好办啊。

慕雪柳见她一副一本正经思索的样子，又想想她方才那个“试试”的主意。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好笑，算了算了，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孩，也莫要难为她了。

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凤灵柔说道：“东晋路途遥远，纵然要派兵，也非朝夕之间。虽然两国接壤，可派兵总要我父皇的旨意，这一来一去，只怕已是耽搁了。不过……”

凤灵柔见慕雪柳凝神看向自己，这才浅浅一笑，说道：“想来雪柳你也知道，这一路我走的不大顺遂。可说到底，竟是因祸得福了。”

慕雪柳脸上顿时浮现出好奇的神色来，侧头看着凤灵柔，一双妙目眨动，嘴唇微微翘起，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凤灵柔见她这幅样子愈发显得娇憨可喜，就凑近了她几分，低声说道：“东晋有一个九星世家，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慕雪柳当下就连连点头，这九星世家的名头她也是听说过的，据说那是不出世的高人，通阴阳知八卦，上晓天文下查地理，竟是在世的活神仙了。虽听起来神神怪怪的，可到底心中有着几分敬畏与好奇。

凤灵柔见她点头，便浅笑着继续说道：“我蒙九星世家这一代的世子南宫轩相救，在山上时日，也习学了一些秘术。”

凤灵柔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学了一些，可却是算不得秘术的。

慕雪柳确实心中大骇，连忙问道：“皇后学了些什么？难道也会撒豆成兵？”

凤灵柔却赶紧摇头，说道：“这个却是世人以讹传讹了，便是世子也不会这个的。我所学的，乃是相面。”

听说是相面，慕雪柳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来。口中喃喃说道：“虽也是神乎其神之技，只不过……”

只不过对如今的战事却无丝毫帮助，她先前见凤灵柔说起这段经历，还以为能够对殷舷哲有所助力，如今听来，竟是毫无帮助。

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失落。

凤灵柔脸上却是笑容不减，对慕雪柳低声说道：“何不召如今在京的将领来，让我一见？或者我看得出来，谁才是能够助陛下获胜之人。”

慕雪柳闻言眸子一亮，对着凤灵柔问道：“果然能看出来吗？”

凤灵柔点了点头，其实并不需要看，她也知道那位方小将军才是合适的人选。可这话究竟要从何说起呢？火光电石之间，凤灵柔便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

她假做会相面的模样，见一见这位小将军。然后，便铁口直断，说这位将军便是能够克敌制胜之人。

如此，总比实话实话的好些。至少九星世家在当时确实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又因为他们并不出世，所以跟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她只说自己这技艺得自九星世家，想来南宫轩也不会跑来揭穿她。

如今为了让殷舷哲能够早日得胜归来，她也只好欺世盗名一番了。

慕雪柳在心中翻来覆去想了良久，最后终于一咬牙，说道：“如今，也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东晋路途遥远，远水解不得近渴。陛下身在战场，总归是让人心中不安。”

凤灵柔缓缓点头，她所顾忌的又何尝不是如此。最重要的事，自然是殷舷哲的安危。

慕雪柳心中却已经做好的打算，无论凤灵柔这相面灵验与否，到底都是金国自己的兵将，纵然帮不上大忙，至少不会添乱。

心中主意拿定了，立刻就叫了随行的侍女给自己的父亲送了信。安排下让方小将军到宫中一见。

皇后的寝宫自然是不合适让外臣进入的，地点便设在了殷舷哲在宫中的小书房内。

一道长长的屏风严严实实的隔绝了内外，又叫了足足百十个宫女太监，大家簇拥着凤灵柔来到了小书房中。

凤灵柔见了这个阵势，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打鼓。毕竟，前世这位小将军到底是运气好而获胜的，还是真有真才实学，她也拿不准。

若是真靠了运气赢的，那这一次竟没有那般好运了，可不是太过坑人？

凤灵柔在小书房坐定了，外面便有人高声唱喏让方小将军进殿来。

隔了屏风，凤灵柔看得清楚方英琪，对方却是看不到她的。凤灵柔握着拳，心中忐忑着，只见一道高大英武的身形从殿外走来。

他本就背光而立，看不清容貌，听声音果然是极年轻的。

凤灵柔等他拜见已毕，这才缓缓问道：“方将军，予有一语相询，若是教你带兵，这一仗，你如何来打？”

方英琪缓缓抬头，对上屏风，却只看见后面珠光宝气，金钗银钿微微而闪，脂粉香气四溢，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今日自己被召见入宫已是蹊跷，来见的人是皇后更是奇哉怪也。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见面又被问道如此的问题。

其实，他心中是对于殷舷哲的安排布置有些微词的。可这话又如何对着皇后说呢？别说她能不能听懂，就是她听懂了，又有什么用处？

因此蹙着眉，口中的语气多少带了几分不耐烦，直接说道：“怎么打能赢，就怎么打。”

凤灵柔被这话噎了一下，这不是废话吗？难道有人刻意往输了打不成？

慕雪柳也蹙了眉，觉得这件事自己做的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