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迟虎提及山壑躲藏这件事儿,大英雄滥杀无辜的痛楚记忆复回了。
庾胜兄弟好端端死在他的软剑之下,而他却对沁姝刻意隐瞒,还想将求娶人家为妻,实在令他内心之煎熬无法安宁。
“怎么了,我的话令庄大哥想起曾经的悲惨过往了?”迟虎瞧见庄禹满面肃然遂猜测。
“不必忌讳了,总要忘记才能登高望远,我明白该如何行事已弥补我的过错。”庄禹突兀说出。
他的话自个最清楚,但旁人则未必憬悟,迟虎又接话道:“庄大哥,那些灾祸都是嵇浒造成的,与您何干?您哪有什么过错?”
不明就里,自然替他庄禹说话,但庄禹此刻的臂伤之痛岂能比较心中的愧疚之痛?撇过头,一个都不瞧他们。黯然神伤了起来。
意料不到的变故使得月儿娥眉一拧,她担忧庄禹的臂伤难治,不该提及令他悲伤的记忆,干脆对迟虎说道:“算了,迟大哥你且别再提及那些不快的事了。啊!庄大哥还想吃些野味,不若就再请沁姝姑娘做些,我与迟虎大哥、杨展大哥你们还有些闲话要说,我们就一道出去,先让庄大哥歇息一会再来。”
其他三人纷纷点首赞同,而后便一道离开。
着实无趣,事事皆令自个身陷泥淖不能自拔,再这般下去他都忧心会不会大意之间令沁姝知晓了其中的秘辛。
翌日,天光晴阳。月儿有杨展、迟虎二位高手护卫就出门四处探访可有合宜的地方采买田地、房屋。
此时此刻,沁姝留下照拂庄禹,她满面笑容而来。
“庄大哥,臂膀还痛吧?”沁姝端来早膳。
一夜好生寐下,难得如此了。这些时日庄禹始终迷迷糊糊的令她无法安心,而就在昨个庄大哥醒来之后还能欢喜用膳她才宽心了许多。
发髻乌亮,秀眉微弯,双眸含华,灼丽而魅惑。
“嵇浒可有消息?”他突兀问话。
她欢喜的秀眉顷时蹙起。赤唇一张。“你好端端的怎就想到他了呢?”
深长吸了口气,他道:“嵇浒三番五次襄助我与一干龙山兄弟,我是否对他的怨怪也到了该摒弃之时?”
原来病榻之中的他思虑越发周全,沁姝自然欢喜。复又浅笑,赤唇一启。“想好了,兰儿从此不在人世,我是庾沁姝,你不可将我看作了她?兰儿的惨死除去你,嵇浒也同样悲伤不能自制。”
言辞提点,料想庄禹该心中有数。
他深邃的双眸深情盯着她瞧来。“都赖我拆散了人家,嵇浒饱受怨责,而他却处处暗中帮衬我龙山兄弟,可恨我被仇恨遮蔽双目,瞧不到他的艰难。”
如此深明大义,沁姝听之怡悦更甚。拊掌赞同。“这就对了,庄大哥总算醒悟了。嵇浒的确不易呀!你日后别总怪他就好。啊!我去过古香居,见过钱楚楚,真没想到楚楚小姐才沉鱼落雁,绝美无匹。人家大家闺秀举止行为可不似我装模作样的,浑然天成。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又温柔可爱,嵇浒求娶楚楚小姐也算是他修来的福气。”
赤唇开阖不歇,跳动的小舌,语调便开悦地说来。庄禹喜爱她的纯善和本貌,与兰儿丝毫不同,而相貌却一个模子。
绝美无匹的钱楚楚他没见过,但凭沁姝的美貌谁人可匹敌?事已至此,只管用心爱她,与她同甘共苦,福泽共享就好。既然钱楚楚貌美无匹与嵇浒登对了更令人安心。
兰儿殁了,两位男子的怨恨历经一番错迕变故,如今所剩的怨恨极少,感念却颇多。去处兰儿,他与嵇浒堪比志同道合的朋侪。
灾祸令人探微而开阔心胸,对待旧日的恩恩怨怨越发辨别深刻。想来嵇浒也不容易,为了兰儿连自个的名声也不顾了,到头来一无所获。再记恨他着实就不该了。
当前,嵇浒不对沁姝有所觊觎,他与钱楚楚一对,而他庄禹与沁姝终于修成正果的话,两全其美,日后说不定再见上,再交集都不定了呀!
是啊!只消他嵇浒对沁姝不再觊觎!
“门当户对自然好,我打听过了,嵇大将军戍守边塞为人坦荡荡,深得边塞百姓爱戴。如此家风,嵇浒为人我也该放心。至于嵇家与钱家结为秦晋之好,对钱府尹而言也算好事。”
沁姝杜口肃然谛听,她从未打探过嵇浒的家世,只随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今个庄大哥谈及她倒有些惊诧。
庄禹缓缓再道:“本就是最好的匹配,嵇家、钱家日后为官则可互为帮衬。钱府尹处处对嵇浒忍让无非就是看中了彼此的家世。”
“庄大哥所言在理,钱府尹为官老辣,岂会任由嵇浒的一而再再而三违离真实用意,无外乎就是盼着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乘龙快婿。这番好了,我对嵇浒言明一切,他从此安心留在楚楚身旁,门当户对才令人羡慕呢!”掩唇舒笑,秀眉又次弯弯。
“你真的只想与我结为夫妻?”他索性直言。
“哎呀!”就算她芳心可鉴,但庄禹直言她岂会不羞?一个抬袖就转头不正眼瞧他了。“谁说我就一定嫁给你?你若忘记我的话,我会伤心的,到时可别怨我不答应。”
她的话谁个听不出,算是应承了的委婉之词。不过娇羞而已!
然,庄禹不会忘记一件紧要之事,此刻沁姝却不惧庄禹就捏在手中遮住羞涩的韶颜。
“你全然忘记了嵇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