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浒全神贯注,盯着庄禹,他何尝不是有一句话噎在了心里,早就想吐出相问了。“庄大哥请说。”
“好!”仍旧垂首,一壁思忖一壁就道来。“贤弟才华横溢,不是愚兄这等粗鄙之人可比拟的,但,你我二人也是因着兰儿才好相识。兰儿已殁,谁料上苍眷顾再送来一个沁姝,我…愚兄也知道你喜爱沁姝,但沁姝的心里…心里…再者她乖张的脾性,大大咧咧的村人女子,只怕与你并不般配。你…你是否也该明了…”
“我明白,庄大哥放心。”嵇浒说的干脆。
抬首,舒展眉峰,瞧见一脸肃穆的贤弟,庄禹和煦一笑。“贤弟,不瞒你说,愚兄并非私心作祟,我只是觉着你与楚楚更为般配,假使你真的…真的忘不了兰儿,沁姝能替代,愚兄愿意远遁天涯,成就你二人都无悔。”
肃穆的神采一个惊悚,而后惊得说不出话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惊惊愕愕的。之后便是嵇浒吞了口涎水。
须臾,嵇浒才启口道:“庄大哥说什么呆话?沁姝爱慕你,她只想与你白头偕老。我在她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哨探,替她…替她打探消息的。她…”
嵇浒双眸圆睁,他想立时启口相问,但最怕的便是问出所以然来,他反倒不敢面对。
为何?其间还有什么隐情?思来想去庄大哥的行事项来不曾纰漏,真相不当面问出真的不好剖断。
“她怎样?你替她打探什么消息?”庄禹一时半会不好断定沁姝托付嵇浒所为何事。
“她…”方欲启口,一道人影晃动,眸光犀利,嵇浒瞧见门前有人来。
不错,正是一名家丁赶来禀报。但见那约莫十五六年岁的家丁见了嵇浒便折腰施礼。“小人拜见嵇公子,您吩咐小人追查的孟小姐尚无音讯。不知…”
“怎会找不到?一夜不归,恐怕凶多吉少。算了,你下去歇着吧!本公子自有主张。”嵇浒思绪乱糟糟,他想到了钱府尹。
愁眉不展,卧床闹心,他双手支撑,欲下床。庄禹左手伸出,好兄弟理该帮衬一把。
除去右腿伤重,双手、左腿仍是行动自如,嵇浒自个穿好屣履,庄禹相扶。
“贤弟这是去哪?”
“去见钱府尹!”
顿了顿,庄禹阻止。“不可,一程行去,你这断腿…”
“他在古香居,你我一同去楚楚那。”嵇浒面色暗淡。
徒然变了面容,庄禹眸光躲闪,不想令嵇浒瞧见而为难,又忖度如何规避见上钱府尹。
岂知,嵇浒一把就抓住庄禹的左臂衣裳。“庄大哥与我一道去见钱府尹,我有事相求他出面襄助。”
“为了孟见巧?”庄禹又不傻,岂会猜不到?
“嗯!”嵇浒颌首。
没瞧错,有情有义的好兄弟,见巧死心塌地追随嵇浒是最无误的抉择。
“非得愚兄与你一道?愚兄不想与钱府尹照面,不妨…”
“不必,钱叔叔囚禁了你,欲图加害于你,我就是要钱叔叔瞧见我与庄大哥亲如兄弟,日后不许他再这般害你。你随我走便可。”嵇浒面无表情。
倒是庄禹吓了一跳,随之亦渐渐平复,颌首,便同嵇浒一道迈步。他该知晓贤弟文韬武略,智谋非常,怎会猜不到钱府尹送来药方与他庄禹突然失迹有干系呢!
两位当世俊才一路互为帮衬,穿过狭隘精短的廊道,前处便赶至楚楚的香闺。
变故来的太快,钱府尹猜到又如何?嵇浒对庄禹的敬重非同寻常,甚者不亚于幺女楚楚,冒死一趟赶去椒城落得个残刀斩断右腿的结局。仍然痴心不悔,这庄禹到底何德何能,令堂堂武德将军心甘情愿与这贼首为伍,冒死而无怨无悔?
方才端坐太师椅上的钱府尹已然起身,细细老眸一道狠戾的光芒朝向庄禹。
楚楚瞧见嵇浒同庄禹赶来,古香居女主子立时含笑招呼。“庄英雄,嵇公子你们来了?速速请坐,我让玲儿去沏茶。”
话说玲儿乃是楚楚在应天才买来的小丫鬟,圆圆脸蛋,乖顺可人,善通小姐心思,是故,楚楚格外喜爱,留玲儿在身旁服侍她楚楚的素日起居诸多事项。
玲儿领命,福身施礼告退就去沏茶。临行前瞥了一眼嵇浒,也扫了一眼庄禹,鬼精地跑开。
“你们坐下吧!”楚楚行止得体大方,真不是沁姝刻意佯装可以比拟的。
“好!”嵇浒应话,眸光一瞥。“庄大哥你先请坐。”嵇浒弓腰便朝一家丁送来的太师椅上执袖子擦抹了一番。
此情此景乃是嵇浒有心做给钱府尹看的。而后和煦含笑。“庄大哥可坐下了。”
置气并非吉时,为了嵇浒、也为了楚楚,庄禹不好令钱府尹难堪,赶忙折腰施礼。“钱大人先请坐下,草民才敢落座。”
钱府尹动怒不得,索性佯装起来。“好好好!本官与小女事已说妥,现在就该回府了,你们坐下闲说闲说。”
“钱叔叔慢走,晚辈有些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