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是相信儿子的直觉的是吧。”
慎王爷不忍直视嘉禾世子充满渴求的眼神,撇开道:“为父要是信直觉这种东西,当年很有可能就出不了皇城了。我是相信薄川。”
嘉禾世子再次被打击的不轻:“父王你就不怕我给薄川记黑账,以后让他吃不了好果子。天天在我面前夸他,都不怕我嫉妒吃醋。”
慎王爷哈哈大笑:“你是我儿,你什么性格我能不清楚。要是你那么小肚鸡肠爱吃醋,早就泡进醋缸里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夸你妹妹的次数明显比你多,你不得天天喝酸醋啊!”
嘉禾世子觉得自己间接被父王夸了,虽然在妹妹和薄川的衬托下,不过夸了就是夸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呢,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可是,他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等不到信后,我要去详细调查桩子呢?”
慎王爷看着自己这个平时很聪明,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儿子,叹了口气:“平安,去和王妃说说不要准备骨头面了,给世子准备点核桃酥补补脑。”
平安在门外一脸懵,不过他还是麻利的照吩咐办事去了。
慎王爷对嘉禾世子道:“下次再看《狄公传》时记得做个笔记,将里面的的线索按顺序列出来。”
“那要等好久呢,我准备接下来看《洗冤录》了。”
慎王爷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确定看书这么囫囵吞枣的吗?”
“我觉得自己看的挺仔细的了。”
“那你将使团惊魂案的断案依据说给我听听吧。”
嘉禾世子觉得父王现在就如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七品县令,惊堂木一拍,他就得竹筒倒豆子有啥说啥。可他真的记不得那么详尽的细节了,他不想立马现行,于是打哈哈道:“父王,这个案子看的太久远了,要不你让我回去回顾回顾,明天一早我立马就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慎王爷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他只是提道:“安阳离阆中八百里远,薄川快马加鞭前往需三日可达,我给他下过命令,不管有没有消息,查访三日后必要飞鸽传信回来。算算日子在你回军营前怎么也该收到消息了。”
“那父王还担心什么?这不是板上钉钉会收到的信嘛。”
“父王就是担心收不到信的情况。”
“嗯?收不信的情况?收不到信就等我回去再查就是,有什么可忧心的。”
“你这孩子,”慎王爷这个时候又觉得儿子心大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虽然学着谨慎观察了,可骨子里还是一个马大哈。没办法,这种时刻如履薄冰的谨慎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更何况区区凡人?
“要是收不到信,不仅说明桩子身上有秘密,而且还可以推断他身后有一队谜等着我们去解呢!你说父王要不要担心?”
嘉禾世子的脑回路终于联通了:“父王的意思是说,以薄川的办事能力肯定会把事办的妥妥贴贴的。出了意外的可能不是薄川那边打草惊蛇了,就是信鸽被拦截了?”
“薄川这次总共带了五只信鸽过去,就算有嘴馋的打鸟吃,也不会那么巧全都一网打尽的。”
“那可不一定,上次妹妹不就把信鸽全烤了吃了嘛!”
慎王爷摸了摸额头暴起的青筋,抚平后才道:“所以吃一堑长一智,我让他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放飞信鸽,哪个无聊的人会从白天等到黑夜只为不劳而获猎杀别人的信鸽?”
嘉禾世子扫了一眼父王的神色,识趣道:“父王谁说的有理,这种几率确实特别低,除非特别点背,不然基本可以排除了。”
慎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啊,薄川是本王的暗卫,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尽善尽美。本王当然也希望他这次给我们传信回来说是虚惊一场。”
“父王你不是说相信我的嘛,还准备对我委以重任了呢,怎么一下子前后矛盾呢?”
“父王是不希望我们蜀地再牵扯上什么丑事,流民的问题好不容易安置妥当,要是再牵连上细作,父王怕自己有心无力啊!”
嘉禾世子心嘭的如鼓点般震响,他声音有些颤抖:“父王,我只是怀疑桩子来历不明,是个隐患,也不一定是细作吧?”
慎王爷笑了笑:“儿啊,你心里多少也是感觉他像细作的吧!不然你为何会写安阳马户有疑这六个字呢?”
嘉禾世子说不出话来,他心情很复杂。
“马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的,更何况桩子家世代养马,建有马场。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与官府打交道,好一点的就为皇室上贡御马,次一点的则是为军中培育战马,再下一等就是为纨绔们培育赛马。父王我虽然不得宠,但该得的赏赐也没有被克扣过,我从没有听说过皇家马场里的马有出自安阳的。”
慎王爷这话几乎是一锤定音排除了御马的可能性,只剩下战马与赛马两种可能了。如果薄川的信顺利寄回则桩子家很大可能是因为同行竞争诬陷破产等常规龌龊事造成的,这种大多数是眼红不忿造成的,很大程度上可以判定是赛马问题。如果没信寄回,薄川很有可能被敌方势力盯上无法脱身,又或者他查到了真相被别人追杀,不管哪一种情况,结果都十分糟糕。一旦涉及战马就免不了和兵部打交道,这个涉及的范围就特别广了。几代提供战马的家族说覆灭就覆灭,这其中没点黑吃黑之类的阴谋阳谋都对不起这一番大动作,军中和朝中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牵扯其中无从得知,慎王爷也不想知道。谁做了有利可图伤国伤民的事,他也管不了,主要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能力摆平这样的事。上次的金矿属于意外之财还能周旋一二捡个漏,这次的事千万不要是他想的最严重的情况,到时候他肯定会左右为难、无可奈何、引火烧身的。他现在迫切要做的是明哲保身,稳固蜀中。
思索良久,慎王爷推翻了之前的打算,他给嘉禾世子下了一道命令:“回军营前收不到信件,你就想办法让桩子离开阆中,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嘉禾世子了然,父王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面,一旦确认,丢开这烫手山芋的确是最明智的决定。他们现在还没有达到“达则兼济天下”的程度,不得罪任何一方,不调查这件事就是对自身最好的保护。他叹了一口气,想成为狄仁杰也是不容易的,除了一腔孤勇,还需金刚不坏之身。要是他们能有把迷案变成铁案的本事,曾外祖父家的冤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还没翻过来呢?希望桩子家的事是平常事吧,不然,他也只能弃了这同袍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