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坐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用指尖挠了挠黝黑的手背。
“我叫冯大山,住在西葫芦巷,有件事想麻烦柳侦探。”
说到西葫芦巷,姓冯,柳云堂眼睛一亮。
原来他是冯家人。
冯家几辈人都住在西葫芦巷,据说这条巷子就是冯家建的。
最早的冯家人出于朝廷,家道富足,可惜后来朝中政权更迭,便跟着失了风采,开始走下坡路。但是冯家有聪明人,暗地做起倒斗的行当。时间一长,积攒下不少财富。
到了冯大山父亲这一辈,改行做生意,挣钱不多,只求踏实过日子。
冯老爷子年迈,腿脚不便,整日在院子里晒太阳,由仆人伺候。而冯大山自小不让冯老爷子省心,典型的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样样在行。
这种人,既惹人厌烦,又招人妒忌。背地里不少人说他坏话,什么臭不要脸,什么挖坟掘墓,什么克妻之命,什么品行恶劣,总之,冯老爷子骂他给冯家丢脸,对这个儿子一万个嫌弃。
柳云堂听过些传闻,但是真人坐在眼前,才知庐山真面目。而这面目,并没传闻所言那般夸张。
冯大山算不得美男子,但五官端正,脸部轮廓清晰,棱角有度,长相属于耐看型,眉眼间挂着英气,嘴角上扬时,也是个迷人的汉子。
他声线清亮,谈吐有礼,自称不喜读书,文化程度不高,说完放声大笑,毫不在乎。
一番交流后,柳云堂觉得冯大山为人厚道,有什么说什么,不善于掩饰,倒是像个大男孩。
“我娶过三个媳妇,都死了,也没留下儿女。算命先生说我克妻,我寻思是不是祖上挖别人的坟,报复到我头上来了,让我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
冯大山摘下墨镜,叹了口气,继续道:“前不久,我遇到个女子,比我小,长得漂亮,特别贴心。我特地找算命先生算过,说她命硬,与我命理相合,难得一遇的般配。不过她听说我娶过门的妻子都死了,觉得邪乎,便不同意与我成亲。”
说罢,他扭头瞧向窗外,皱起眉头,稍显犹豫。
“你是为她而来?”柳云堂问道。
冯大山点点头,终是开口:“我觉得,她总是遮遮掩掩的,对我有所隐瞒。我是真喜欢她,但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好多人知道冯家有宝贝,以前也有女人为了得到些好处故意接近我。如果她也是带着目的而来,至少我应做到心中有数。”
何小元在一旁做记录,忽地停下笔:“因为她不肯与你结婚,你就怀疑她,会不会过于武断?”
冯大山摆摆手,之所以对其产生疑虑,不仅仅因为嫁与不嫁的问题。
“她说自己是江城人,多年前离开江城到外地生活,刚回来不久。我以为她在江城还有家人,可她却说自己是孤儿,没见过亲生父母,从记事起就只认得收养她的好心老妇。然而我亲眼见过她躲在胡同里烧纸,祭奠父亲,嘴里唤着‘爹爹’。”
柳云堂解释道:“就算她是孤儿,想念自己的父亲也是人之常情。或许她早已寻得自己的身世,只是不愿提起罢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但当我问起她在给谁烧纸,她不知我躲在暗处听得明白,撒谎说在为死去的养母烧纸念经。”
冯大山明知她在说谎,并未当场捅破。
后来,他又无意间从朋友那里得知,他心爱的女子结过婚。
“我的一位老朋友以前开过饭馆,一次大家出来聚会,他认出我这位新交的女朋友去过他开的饭馆吃饭,陪同者正是其丈夫。”
柳云堂问起他的朋友见到此女子与丈夫在一起,是多久前的事。
“四、五年前吧,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好,正准备停业。有天晚上,他记得非常清楚,一对夫妇说要庆祝庆祝,点了很多菜,还要了瓶好酒,女子不胜酒力,喝得迷迷糊糊,是男的给抱走的,所以他印象很深。那女子与姗姗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