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士正是昨日在附近勘察水情的贾鲁,那青年军士便是双合镇通远铺的铺兵长吴镛。却听贾鲁连嘘带喘,又道:“你不必管我,大不了我将这玉佩给了他丐帮就是。我……我命你即刻返回通远铺,保护我那老仆贾忠。我画的河务图,就在贾忠身上。你务必要带同贾忠,把图送回大都交给脱脱丞相。我死不要紧,这图乃是治河的关键,依着我的这个方略来治河,不出三年,山东地面河患可平、北面的十来个盐场当保无虞、这百姓们也就再不用流离失所!记下了没?这地图可万万丢失不得!”
吴镛急道:“大人!你的性命若没了,要那图更有何用?天下哪里再去找大人这样尽心忧民、精于治河的官?再说了,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韩大哥和丐帮姓封的开始是要夺你的玉佩,后来是为了保护大人你的!那个侍卫、还有那个番僧,他们可不是什么有要事相商,却是真真要来取你性命的!”
“取我性命?蒙克和隆赫丹要来取我性命?这却是为了什么?方才我被你挡在身前,没有看得真切,而后又被你拉起来就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话间,一阵杂乱的马铃声响又从双合镇方向传来。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官家汉子和一个西域番僧飞也似地奔向贾吴二人。更远处两匹通远铺饲养的快马上,分别坐着白莲教主韩山童和丐帮舵主封旭雷,似乎在紧紧地追赶着前面的一官一僧。想是韩山童和封旭雷轻身功夫有限,靠自身奔跑追不上前面二人,情急之下返身骑上快马而来。
看看离着贾鲁和吴镛还有不到一箭之地,韩山童和封旭雷终于追上这一官一僧,各自一旋马头挡住了去路。
只见韩山童翻身跳下军马,朗声骂道:“好恶贼!竟敢截杀朝廷贾大人!报上你们的名姓,爷爷手下不杀无名的鬼!”他身材魁梧,相貌伟岸,站在当地犹如一通石碑,气势颇是慑人。
那官人和番僧停下脚步,看了看韩封二人身后不远处的贾鲁,眼中满是愤恨怨毒之色。当下那官人道:“若问我名姓,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内廷一等护卫,蒙克巴雅尔便是。我身边这位高僧,乃是吐蕃大轮明寺上座法师隆赫丹。你们两个汉人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挡朝廷办差,身家性命都不要了么?”
封旭雷此时也跳下马来,气哼哼正要通报名姓,被韩山童一个眼色止住。只听韩山童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们兄弟二人贱姓微名,不值一提。哥儿们自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眼看着黄水泛滥、民不聊生,好不容易盼来一位青天贾大人,要治黄河、救万民,那他便是我们老百姓的大救星、活菩萨。朝廷办差?嘿嘿!办的什么差?你们这些狗官除了会压榨百姓,还会做什么好事?是这位龙什么蛋的光头大喇嘛又要乱抢民女呀?还是你这个朝廷鹰犬要对贾大人不利?”
那名叫隆赫丹的番僧,见韩山童出言不逊,用西域语言低声与蒙克说了几句。蒙克点点头,对韩、封二人笑道:“大师方才言讲,看你们二人本是安顺良民,愚氓混沌,不知道官家威严法度,我们不跟你们再做计较。只要你们这就离开此地,不再妨碍我们办理公务,大师情愿赏给你们二人每人一两银子!”
闻听此言,韩山童和封旭雷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起来。韩山童道:“大人和大师可真是大方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可惜,我和我的弟兄四海为家,无亲无故、更没有产业,要银子没用。我兄弟说了,他呢最喜欢官服,穿起来气派有脸面,请大人你脱下官服给我兄弟穿了。至于我嘛,我最喜欢喇嘛僧的秃瓢,切下来晒干做成个葫芦,能装五斤好酒!怎么样?答应了我们兄弟这两个条件,哥们儿这就撒丫子扯呼!”
说完,韩山童和封旭雷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那番僧想来是听得懂汉语,当下气得双眉倒立,大叫了一声,挥动手中两柄形制怪异的弯刀就向韩山童砍去。韩山童手中虽无兵器,却毫无惧色,一双肉掌如蒲扇一般张开,接连向隆赫丹击出数掌,掌风拍到之处气势惊人,一时竟逼得隆赫丹连退了几步。
封旭雷见状,也不多言,右手向腰间取下一根牛筋编成的粗短软鞭,左手一指蒙克,骂道:“狗官!要杀贾大人,先来会会你家小爷再讲!”
蒙克一阵冷笑,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常听他们说什么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异士高人辈出。好,那今天本官就来见识见识!”说罢手中一晃,立时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猱身向封旭雷扑去。封旭雷的软鞭和蒙克的短刀都是贴身兵器,一寸短、一寸险,二人斗在一处,更显得胜负差之毫厘、招招险象环生。
一旁的贾鲁和吴镛看着四人恶斗,只觉得眼花缭乱,动魄惊心。贾鲁面带疑惧地看了一会,忽然转头向着吴镛问道:“我来问你,为何方才在通远铺,我用扇柄点那韩壮士的檀中穴,他竟然没有应声栽倒?还有,怎样点穴才能把人杀死?”
吴镛听了,大张着嘴巴,满脸都是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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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先是贾吴二人奔来,接着又有蒙克、隆赫丹、韩山童、封旭雷四人二马来到,一阵打斗喧嚣之下,方才撕咬同类的饿犬早已惊吓而散。孟兰怀抱小七,因受饿犬惊扰,对其他事物早已充耳不闻。待见到饿犬四散而去,孟兰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勉力看了一眼怀中犹在吸吮她食指的小七,就背靠大树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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