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车的犹豫,温故更不敢反抗他的话。
她乖乖地打开车门,又乖乖地系上安全带。
秦苏墨似乎是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些,一瞬间,温故没那么冷了。
从头至尾都挂着雨,眼眶红红的。
也不过才二十分钟,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还好没有蠢到跟着陌生人走,哪怕那出租车看上去很正规。
刚才那副场景,秦苏墨早就看见,要不是及时出现,那白痴兴许真的动摇。
淋成落汤鸡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又在博他同情?
这样一想,愈发不爽。
雨势渐大之初,秦苏墨骂了一句,“妈的。”
然后便刹车,掉头。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怎么样都会不爽,若是温故真的去避雨,不见了,开车回来找不到人,估计自己还会发更大的火。
一路上,只听见女生在颤抖着,吸着自己的鼻子。
秦家庄园,偌大的雕花栅栏门缓缓拉开,站岗的安保很识时务地替秦苏墨打开车门,撑伞,训练有素,一气呵成。
他试图将人从车里拦出来,可温故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就是这样细微的动作,让秦苏墨不得不再次粗暴对待,动作丝毫不温柔,直接扯着她的胳膊,温故几乎快被甩出去。
“我身上都是湿的。”
其实,她是不想弄脏他那身昂贵的衣服。
“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
一进别墅,秦苏墨就冷声命令她。
温故乖乖照做。
暗忖等他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再去和他说话。
秦苏墨真动脾气起来,温故半点小性子都不敢使,连讨好卖乖都得注意时机。
就比如现在。
她洗完澡,秦苏墨正坐在客厅,似乎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大概是温故十六七岁时候的照片,稚嫩的年纪,稚嫩的脸庞。
扎着简简单单的马尾,面容清秀白净,几乎每一张,都穿着那身校服,姿势都摆得规规矩矩,笑起来软软糯糯。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
奇妙的却是,偏偏动了复杂的心思。
温故一直都没怎么变,他也不会允许她有过多的变化。
只是,有几张还有纪淮的身影,显得分外碍眼。
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秦苏墨直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温故却冲过去,又将它捡了出来,重新平整,动作在秦苏墨眼中,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就像是在修复一件多么重要的宝物似的。
直到照片上的两个人渐渐清晰,温故才明白,他何以要丢掉它。
只不过,已经晚了,她又惹怒了他。
“很舍不得,是不是?”
他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温故坐在地上,摇了摇头,“我,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是她太看不清自己了,苏知新的话半分不假。
“我不想在华夏工作了。”
她沉默了很久,他在等她开口。
但他没有想到,她说出的,竟是这句话。
显然和纪淮是无关紧要的。
和他赌气?不要在华夏工作?
秦苏墨愣了一愣,这才吐出两个字,“理由。”
因为有讨厌的人。
可她知道,说出来,苏知新一定会被辞掉,这样,她又成了大家口中那个小气任性的女孩子,不过依仗着身后的秦苏墨。
她垂下眼睫,“我去别的地方实习也一样的。”
“到底是去别的地方实习,还是不想在秦氏实习?”
“怎么,见到了纪淮,旧情复燃,打算和秦氏的一切都脱离关系?”
“不是这样的。”温故抬起一张皱巴巴的脸,“华夏的人都太厉害了,我,我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们,还不如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根本不会被录用的,起先我还挺庆幸,可后来我发现,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特权,反而变得越来越散漫了,对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公平,所以我想,我想去别的地方锻炼一下。”
不用见到苏知新了,不用被冷嘲热讽了,不用再听到那些刺激她的话。
不用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秦苏墨给予的,而恰恰是她的母亲,害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
温故本应该有几分自知之明,明白“愧怍”一笔一划,两个字应该怎么写。
秦苏墨微微挑起眉梢,仿佛是听见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带着森然笑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志气,纪淮给你的?”
“和他没有关系。”
“那么,我是该夸你有自知之明,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句句讲话带刺,他大概还是不开心。
秦苏墨确实忍着怒气,从前时常向他撒娇,又不是不享受他带给她的权利,纪淮的出现倒是刺激到了她,怎么,下定决心想改变自己了?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优秀。”温故心里不好受,眼泪就差点出来了,“你说话用不着这么难听。”
优秀的应该是苏知新那样的女孩子才对吧,自信明媚,满腹才气。
如果这样的人出现在秦苏墨面前,他也是会喜欢的吧?
而不是自己。
“难听?那你打算听什么好听的话?”秦苏墨冷笑,“温小姐其实天赋过人,又坚强自主,不比你的同事差,华夏录用你是因为你的能力很不错,所以,不用太妄自菲薄了,是吗?”
“秦苏墨,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倒是难得喊他的全名。
多委屈。
秦苏墨拧着眉,几分不耐烦地解下昂贵的袖口。
修长洁白的手臂,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青筋。
温故涨红了脸,愧怍,心虚,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说话都显得粗糙急促,“我知道我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比不上”
秦苏墨懒得听她废话,拿出手机,直接给华夏老总打了通电话。
能够接到秦先生的来电,实在难得。
他自然是意外又震惊的,兢兢业业地开了口,“秦少,您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旗下一个叫温故的员工开除,现在,立刻。”
秦苏墨硬邦邦地说完,便按断了号码,手机被丢到一边,他睨着温故,“满意了?”
老总面对着接连不断的盲音,全然不知所措,发生什么了?
如果没有记错,温故应该是秦少的。。。
这几乎是整个华夏高层,人人心知肚明却不明说的秘密。
不由得感慨一句,果然,惹不起的人便不要惹,玩腻了,随随便便就能一脚踢开。
权贵的世界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