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不亮,卓展他们便收拾好行李,走进晨雾,出了寨子。
他们是特意趁着青阳戟还没醒就出来了,因为等他醒来,再重新认识,转眼又要分别,对于这个可怜的老人来说,太艰难,也太残忍。卓展他们还是更愿意让他把精力放在更多可以做的事上,而不是这些注定会忘记的细枝末节上。
衣人燧出来送的他们,这个原本活在仇恨中的乖戾老人,此时平和沉静了许多,甚至,脸上还会带着些许的笑意了,甚至,在他们下山的时候,还会用不好使的那条胳膊夹住灯笼杆,抬起另一条胳膊跟他们挥挥手。
直到下到半山腰,众人回过头,还是可以看到山顶迷雾中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灯火,让人不禁心生温暖,同时也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诸事已了,心情大好。
接下来,就是回到箨泽国的披星苑,跟易龙他们隐土邦汇合,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辉诸山,桑榆国。
从青阳戟那里拿到开图石后,当那枚漂亮的水胆石刻嵌入路引图的刹那,瓷板上橘色小点在辉诸山亮起的时候,众人有一瞬间是沉默的。
因为他们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那个气质如莲的女人,姚依依。姚依依跟他们分别的时候,就是去的辉诸山的舅舅家,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那了。如果在,以她父亲的身份,舅舅怕也是一方显赫,肯定会见面的,如果见面……
不知不觉,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卓展,这个一脸黑线笑容僵硬的某人的恩公。
卓展确实觉得有些头疼了,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跟姚依依打交道实在太麻烦,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别扭的很。再加上每每有姚依依在的场合,他的妘儿都会莫名其妙地不自在、不高兴,这也是让他在意的。
所以,他是打定了主意,能不见就不见。一个城国那么大,姚依依这样的女子,深居简出的,也未必就一定会碰到。虽然很怀疑自己这番自我催眠的论断,但也只能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一次,赤妘反倒没有卓展这般纠结,说是豁达吧,倒也不是,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介意的。但自从上次被段越开导过之后,她的心境要比先前好了许多,短暂的不开心后,便恢复了往日的活跃,再次变成那个风风火火的小辣椒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时迁则事异。
今天的赤妘看起来心情格外好,明明是雾霭蒙蒙的大早上,却好似沐浴在烈烈的骄阳下,甩着辫子哼着曲儿,整个人都很灿烂。
卓展在后面悠闲地走着,看着眼前这只快乐的红蝴蝶,也是眉开眼笑,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好嗨”三个字了。
两人偶尔目光交汇,都会忍不住笑出来,转头又都会刻意敛起那情不自禁的笑容,抿着嘴去看别的地方,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春色和笑意。
一路上,这两人这种样子已经好几回了,实在把其他人给笑毛了。
于是,最沉不住气的壮子率先开炮:“唉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彼此瞅一眼就笑得跟烂石榴似的,咋的,脸上有花啊?”
一听这话,憋了一肚子话的段飞也瞬间开了闸:“谁说不是。尤其是卓展,你说你想笑就笑呗,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结果弄得皮笑肉不笑,嘶嘶……看着有那么丁点儿……恶心!”
段越“噗嗤”一笑,两只大大的眼睛瞪得跟上元节小灯笼似的,直勾勾盯着赤妘那张羞赧的小脸,似要把她心底看穿一样:“怎么,妘儿,你们……有进展?”
段越的话让赤妘立马跳了起来,她躲避着段越的眼神,两只小手挥舞的飞快:“哦不不不……没没没……”
“没有进展?”段越两条细细的眉毛挤成了一座小山丘,眼神愈发邪恶起来,语气也严厉到极点。
“也不是……”丝毫不会掩饰的赤妘完全被问懵了。
“哦——”段越拉长声调打断了赤妘,一脸得逞的坏笑:“那我明白了,果然,你们两个有进展了……”
一听这话,段飞和壮子的八卦心山洪海啸般被勾起来了,两人以迅雷之速把卓展夹在了中间,左拱一下,右撞一下,咄咄逼问。